顾超琢磨着,这李丽整天跟魔障似的围着于磊转,迟早得出大事的。
与其等她撞了南墙连累全家,还不如趁早给她找个正经人家,断了她的念想。这既是为了家里清净,某种程度上,也算是自己善心大发。拉这个走火入魔的表妹一把。
这天瞅准顾萍心情不错,顾超便状似无意地提起了街道办新来的干事韩磊。他把韩磊夸成了一朵花:年纪相当,模样精神,高中文化,端的是铁饭碗,前途那是一片光明。
顾萍一听,果然来了精神。街道办的干事!这条件在她看来,比那个虚无缥缈、还惹过风言风语的于老师实在多了!要是能成,不仅李丽有了好归宿,自家在街道上也更有面子。
她饭都顾不上吃完,兴冲冲地去找李丽,把韩磊的情况添油加醋地说了一遍,末了拍着大腿道:“丽丽!这可是天上掉下来的好姻缘!你赶紧拾掇拾掇,让你超哥牵个线,跟人见见面!”
李丽正沉浸在和于磊“共渡难关”的自我感动中,一听母亲要给她介绍对象,对象还是个她上辈子就知道的那个一辈子碌碌无为的小干事,脸上立刻露出了毫不掩饰的鄙夷。
“我不去。”她语气冰冷,带着一种居高临下的不屑,“他算什么东西?也配得上我?我的事不用你管,我自有打算。”
顾萍脸上的笑容瞬间冻结,火气“噌”地就上来了:“李丽!你胡说八道什么!人家韩干事哪点配不上你?啊?你以为你还是啥香饽饽呢?咱家现在啥名声你自己心里没数?要不是你超哥……”
“够了!”
李丽猛地打断她。
“我的未来在省城!不是在这么个破街道办!你看得上那种一眼看到头的土包子,我看不上!我要跟着于老师去见识更广阔的天地!”
“于老师于老师!我看你是被他灌了迷魂汤了!”顾萍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李丽的鼻子骂,“他能给你啥?能当饭吃还是能当衣穿?你个不知好歹的东西!这么好的亲事你不要,非要往那火坑里跳!”
“那是我的事!不用你操心!”李丽梗着脖子,寸步不让,“在这个家里你们谁真正为我着想过?除了逼我就是骂我!我早就受够了!”
母女俩的争吵声瞬间响彻整个院子,言语激烈,互不相让。顾萍骂李丽鬼迷心窍,李丽怨家里束缚压迫。
顾超原本在门外听着,还想着必要时进去打个圆场。但听到李丽那充满不屑和决绝的话语,特别是那种将他好不容易争取来的介绍视为羞辱的态度,他心里的那点热乎气彻底凉了。
他靠在墙上,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
好言难劝该死的鬼。自己真是咸吃萝卜淡操心。李丽既然这么笃定于磊是她的真命天子,这么看不上眼前的安稳日子,那他还有什么可说的?
他转身,不再听里面的吵闹,心里已经做了决定。
等顾萍被李丽气得捶胸顿足、哭着从屋里出来时,顾超只是淡淡地递过去一杯水。
“姑,别气了,气坏身子不值当。”他语气平静,听不出什么情绪。
顾萍像抓住救命稻草:“超子,你可不能不管啊!你得劝劝丽丽!她不能就这么毁了啊!”
顾超摇了摇头,眼神里透着一股疏离:“姑,话我都说了,路是她自己选的。她觉得自己翅膀硬了,能飞得高,我们拦不住,也没必要拦。以后她的事,我不会再插手了。是好是歹,都由她自己受着。”
他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
顾萍看着他冷淡的神情,张了张嘴,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只是长长地叹了口气,仿佛一瞬间老了好几岁。
从那天起,顾超真的对李丽的事情不闻不问了。哪怕看到李丽依旧偷偷摸摸地出门,哪怕知道她可能又去找于磊,他也只是冷眼旁观,仿佛在看一个与己无关的陌生人。
他把全部精力都投入到了自己的小生意和与姜澜那点暧昧不明的“合作关系”中。李丽如何作死,那是她自己的造化。他顾超,仁至义尽,问心无愧。
只是偶尔,在夜深人静时,他也会想,当李丽心心念念的美梦破碎的那一天到来时,不知道她会不会后悔今天的选择?
李丽的内心终究还是爆发了
她觉得自己再也无法在这个令人窒息的家里多待一天了。顾萍的唠叨,顾超的冷眼,还有那个蠢笨如猪、却偏偏嫁给了李炮的宋桂芬,都让她恶心。尤其是于磊那边已经给她传递了“时机成熟,不日即可动身”的暗号,她更是一刻也等不下去了。她觉得自己可以先偷偷住在于磊的宿舍里面。反正没几天她就可以去省城了。
她偷偷收拾好了几件贴身衣物和攒下的零钱,还有于磊写给她的那些“情诗”和地址,准备趁夜深人静时溜走,去公社和于磊汇合,然后远走高飞。
这天半夜,她估摸着家里人都睡沉了,悄悄拉开西厢房的门,踮着脚往外走。
偏偏今晚宋桂芬因为多喝了点水,起夜上厕所。她一开门,正好撞见鬼鬼祟祟、背着个小包袱的李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