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学城疑影
清晨的蜜酒河还裹著薄雾,水汽漫过学城的石拱桥,在青石板上凝成细碎的露珠。
戴蒙一行跟著蓓珊妮海塔尔走过文书台时,这里已像个热闹的小集市一石制摊位沿桥边排开,每个摊位前都围著旧镇居民,灰袍助理学士们胸前的链条叮噹作响,铁的、铜的、锡的,在晨光下泛著不同的光泽。
当蜜酒河的晨光透过学城的玻璃穹顶,戴蒙等人便已经站在文书台前,看著助理学士们忙碌的身影。
一进学城大门,这片开放的摊位区便热闹非凡:穿灰袍的文书坐在木凳上,有的帮旧镇居民写遗嘱,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与老人的絮叨交织;有的捧著信件轻声朗读,听信的老人时不时抹著眼泪;角落的摊位上,泛黄的旧书与手绘地图堆叠如山,一个戴眼镜的学士正用软布擦拭著卷边的《维斯特洛星轨录》。
而最外侧的摊位前,一个穿粗布裙的老妇正攥著皱巴巴的羊皮纸,声音发颤地请求:“学士大人,您帮我念念这信吧,是我儿子从盾牌列岛寄来的,他说要去当水手,我看不懂上面的字——”
她面前的助理学士接过信纸,指尖拂过泛黄的纸页,轻声念道:“母亲,盾牌列岛的鱼很肥,我跟著切斯塔伯爵的船队,下个月就能赚够金龙寄回家,您別担心——”
老妇听著,眼角的皱纹舒展开,从布兜里掏出半块麦饼和几枚铜星,硬要塞给学士,对方笑著推辞:“夫人,学城有规矩,文书服务不收谢礼。”
而旁边的摊位上,一个穿皮甲的商船船长正对著地图爭论:“我上次走多恩海,明明看到礁石比这图上標得偏了两里格,你们这地图是不是旧的”
卖地图的学士则是推了推鼻樑上的铜框眼镜,翻出身后的捲轴柜:“大人,这是去年刚修订的《狭海航线图》,多恩海的礁石每年都会因洋流移动,我给您標註最新的位置。”
他拿起羽毛笔,沾了沾墨水瓶,在地图边缘快速画著,笔尖划过羊皮纸的沙沙声,混著不远处渔民的吆喝,格外鲜活。
“这里就是文书台,是学城最接地气”的地方,”蓓珊妮走在旁边,淡紫色长裙扫过摊位下的木箱,“我们旧镇的渔民、商人,甚至码头的搬运工,都会来这儿找学士帮忙一有的不认字,有的怕写错遗嘱闹笑话,学城从不拒绝这些请求。”
蒙德凑到地图摊位前,手指点著一张河间地的旧图:“这上面的赫伦堡画得好大!比我在高庭看到的地图还详细。”
摊位后的学士推了推眼镜,笑著递过地图:“这是三十年前绘製的,那时赫伦堡刚刚到斯壮家手里没多久,少爷你看这里,神眼湖的標註比现在更清楚。”
盖蕊和梅莎丽亚走在队伍的后面,突然盖蕊被一个摆著《巨龙图鑑》的摊位吸引,伸手拿起那本封面烫金的册子,书页边缘已有些磨损,显然被很多人翻阅过。
“小梅,你看这张插画,”她指著其中一页,画面上的“黑死神”贝勒里恩盘旋在龙石岛上空,龙焰熔穿了城堡的石墙,“上面说贝勒里恩的龙焰能把钢铁炼成铁水,连赫伦堡的黑石都能烧裂。”
梅莎丽亚凑过来,白金捲髮垂在书页上,指尖轻轻碰了碰插画里的龙鳞:“可戴蒙殿下贪食者的黑火也很特別呀,上次在兰尼斯特港,我在凯岩城黎明时远远望见看到它的火落在铁种长船上,不仅烧得快,还带著股寒气,那些铁种连惨叫都没来得及喊,就仿佛灵魂都被冻住燃烧了——”
正说著,一群穿灰袍的学士忽然围了过来,目光齐刷刷从在远处空地上的贪食者与梦火身上缓缓移开,有些透露著求知探索的目光,有些则像是某种对未知的渴求,还有些则是有一股来自骨子里的忌惮。
其中一个年轻学士抱著书,胸前掛著铜与锡的链条,激动地走上前:“殿下!书中记载贪食者的龙焰是惨绿色的,可昨日我见它喷吐的是黑色火焰,这是为什么”
另一个戴尖顶帽的学士也跟著问:“我观察过贪食者的鳞片,它的生长速度比正常巨龙快三成,这不符合《巨龙演化史》里的记录!”
戴蒙还没开口,旁边一个白髮老学士突然咳嗽一声,眼神锐利地扫过年轻人们。那几个提问的学士顿时闭了嘴,低下头往后退,显然是被制止了。
老学士对著戴蒙微微躬身:“殿下,年轻人求知心切,言语唐突,还望海涵。”说罢便带著眾人匆匆离开,留下戴蒙站在原地,眉头微蹙。
人群渐渐散开,盖蕊走到戴蒙身边,淡紫色眼眸里满是疑惑:“那些学士怎么突然不说话了
他们明明很想知道贪食者的事。”
梅莎丽亚也跟著点头:“那个老学士的眼神好凶,像在藏什么秘密。”
维耿走过来,银金长发垂在灰袍后,长脸上没什么表情,只是淡淡道:“学城的规矩,不该问的別问,不该说的別说。龙是坦格利安的秘密,不是他们该议论的。”他说著,转身往总管阁方向走,“我们去看看总管阁,伯纳德应该快带著那个北境小蛮子办完入学手续了。”
总管阁的石墙爬满青苔,门口立著个铁製储藏室,门上加著厚重的铁锁,锁孔里还插著半把生锈的钥匙。
蒙德好奇地凑过去,伸手想摸锁身,却被蓓珊妮拉住:“別碰!这里是惩罚学徒的地方,上个月有个学徒偷了厨房的蜂蜜蛋糕,被锁在里面饿了一天一夜,出来的时候腿都软了。”她指著储藏室的小窗户,“你看那窗缝,只能勉强伸进一只手,里面黑得连影子都看不见。”
走进总管阁,迎面是座高拱大厅,石地板被岁月磨得光滑,阳光透过高拱窗洒进来,在地上投下长条状的光斑。
大厅尽头的高台上,坐著个穿深灰袍的看门人,胸前掛著七串不同金属的链条,显然是资歷极深的学士。他看到维耿,微微欠身:“维耿博士,贝伦少爷的入学手续已经办完了,伯纳德正在带他去宿舍。”
戴蒙的目光落在大厅两侧的书架上,上面摆满了装订成册的《学城纪事》,封面上的年份从征服元年一直延续到现在。他隨手抽出一本,翻开扉页,上面写著“征服五十九年,颤抖症爆发,学城博士尝试十七种疗法,皆无效”,书页间还夹著乾枯的草药標本,散发著淡淡的苦味。“学城记录得真详细。”戴蒙轻声说道。
“学城的职责就是记录一切。”看门人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包括龙的事。”他的目光落在戴蒙身上,眼神复杂,“坦格利安的龙,从伊耿征服时就被记录在案,贝勒里恩、瓦格哈尔、米拉西斯,每一头的外貌、习性、龙焰顏色、甚至是生长周期,都在学城的藏书里记著。”
戴蒙的心猛地一沉:“那贪食者的记录,也在学城的藏书里”
看门人沉默了片刻,却是没有再次回答,显然他和维耿的情分也不支持他透露这么多。
走出总管阁时,戴蒙的心情愈发沉重。他想起前世在红草原战死前,曾听一次宴会上听布林登说过一句话:“学城的学士们怕龙,怕它们的力量,所以一直在研究如何让龙消失。”
当时他只当是血鸦在传播恐惧的谎言,可此刻看著学城对王室巨龙信息的精准掌握,显然这份了解,绝非单纯的“学术记录”那么简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