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是说要去告我吗
陈麦没有给她解惑。
他只是拿起自己的包,转身准备离开。
在与她错身而过的一瞬间,他停下脚步,没有回头。
“法庭见。”
三个字,轻飘飘地落下。
说完,他便迈开步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咖啡馆。
没有一丝留恋。
没有半点犹豫。
留下老太太一个人,僵在座位上。
她的大脑,一片空白。
法庭见
他就这么走了
他不应该继续逼问,直到自己全盘托出吗
他不应该为了那五十块钱,为了律所的面子,为了所谓的真相,和自己纠缠到底吗
为什么……就这么走了
她看著桌上那叠被陈麦整理得整整齐齐的钞票,又看了看那个年轻人消失在门口的决绝背影。
一种比刚才被威胁时,更加强烈的不安和恐慌,毫无徵兆地,从心底深处,猛地窜了上来。
她完全看不懂这个年轻人了。
而未知,才是最可怕的。
404律所。
西南角的办公室里,林默正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著脚下这座车水马龙的城市。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
陈麦走了进来,脸上带著掩饰不住的疲惫和沮丧。
“默哥。”
林默转过身。
他看了陈麦一眼,没有问结果。
“回来了”
“嗯。”
陈麦走到他对面的沙发上,一屁股坐了下去,整个人都陷在里面。
他沉默了几秒,像是在组织语言,又像是在给自己做最后的心理建设。
“默哥,老太太啥也不说。”
林默的脸上,没有任何意外。
他走到沙发旁,在陈麦对面的单人位上坐下。
“大概讲一下。”
“你们都说了些什么。”
陈麦深吸了一口气,开始复述。
从他如何用温和的方式开场,到拿出那份详细的盗窃清单。
从老太太一开始的慌乱和否认,到后来倾诉自己的孤独和空虚。
“……她说,她就是图个刺激,为了满足一种源於孤独的心理快感。”
陈-麦说到这里,停顿了一下。
“这个动机,我信一部分。但它解释不了,她是怎么打开密码锁的。”
林默点了点头,示意他继续。
陈麦便接著讲下去。
讲到自己如何用开玩笑的方式试图套话,结果弄巧成拙,激怒了对方。
讲到自己如何道歉,如何退让,最后,如何拋出了“多次盗窃”和“影响子女政审”这两张王牌。
“……我把能想到的,最坏的结果,全都摆在了她面前。”
陈麦的声音里,透著一股无力。
“我以为她会彻底崩溃,然后告诉我真相。”
“结果呢”林默问。
“结果,她就重复那套『图刺激』的说辞,然后就什么都不肯说了。”
陈麦抬起头,看著林默,满是懊恼。
“默哥,我搞砸了。”
“我把她逼得太紧了,她现在进入了一种彻底的防御状態,再想让她开口,几乎不可能了。”
“我最后没办法,只能撂下一句『法庭见』,然后就走了。”
他说完,便低下了头,等待著林默的批评。
办公室里,陷入了沉默。
林默没有说话。
他只是安静地听著,手指在沙发的扶手上,有节奏地轻轻敲击著。
一下。
又一下。
陈麦感觉这沉默比任何严厉的批评都更让他难受。
不知道过了多久。
林默的敲击,停了。
陈麦鼓起勇气,抬起头。
他看到林默的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淡的笑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