龙吟阁屋顶那场带着辣喉果酒气和扭曲星光的“团建”过后，日子仿佛又回到了那种紧绷与松弛交织的奇特节奏里。韩铁继续和他的骨甲兄弟“培养感情”，赵铭的“混沌快乐屋”里时不时传出爆炸声和随之而来的欢快叫骂，苏青竹实验室的灯光依旧常亮，林云的身影依旧在清晰与模糊间自由切换。
而陈醒，这个平日里如同磐石、如同出鞘利刃般的男人，却在一个午后，独自一人，来到了龙吟阁后山一处僻静的瀑布边。
这地方，算是他的“秘密据点”。瀑布不算大，水流砸在深潭里的声音却不小，足以掩盖掉大部分外界的杂音。以前他心烦意乱，或者修炼遇到瓶颈时，总会来这里，对着瀑布挥刀，直到筋疲力尽，或者心绪平复。
可今天，他没带刀。
那柄跟随他多年、饮血无数的巨刃“断岳”，此刻正安静地靠在龙吟阁兵器库的架子上。不是它不能用了，事实上，在这种混沌环境下，“断岳”这种结构简单、主要靠材质和持有者温养的传统兵器，受到的影响反而最小。只是……陈醒觉得，今天不需要它。
他穿着普通的灰色布衣，在一块被水汽浸润得光滑的巨石上盘膝坐下，闭上了眼睛。耳边是轰隆的水声，脸上能感受到细密冰凉的水雾，鼻腔里是湿润的、带着泥土和青草气息的空气——当然，现在这空气里，也混杂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混沌能量的躁动因子。
试图完全屏蔽混沌能量，在这个时代已经是不可能的了。就像你无法要求鱼生活在没有水的世界里。
陈醒没有像苏青竹他们那样，去主动研究、引导、甚至“驯服”这股力量。他的方式更简单，也更霸道：适应它，承受它，然后，在自己的道里，给它划下一条不可逾越的界线。
他体内的灵力，按照“庚金破煞诀”的路线缓缓运转。这门功法算不上顶尖，但胜在根基扎实，锋锐无匹，与他性子相合。以往运转时，灵力如同百炼精钢，凝练而笔直，带着无坚不摧的决绝。可现在，灵力流中，不可避免地掺杂进了一些“杂质”——那些随着呼吸、随着毛孔渗入体内的、无序的混沌能量。
这些能量如同调皮（或者说可恶）的跳蚤，在他的经脉里乱窜，试图干扰灵力的稳定运行，带来阵阵针刺般的刺痛和难以言喻的滞涩感。换做以前，陈醒会毫不犹豫地用更强大的灵力将其暴力碾碎、驱逐。
但这次，他没有。
他只是“看着”它们。用神念内视，观察着这些混乱的能量斑点，在自己的灵力大河中，如何挣扎，如何试图搅起风浪，又如何被那坚定而磅礴的灵力主流裹挟着，不由自主地向前奔流。
痛苦是真实的，那种仿佛身体内部在被无数细小的砂纸摩擦的感觉，绝不好受。陈醒的额角渗出了细密的汗珠，眉头微微蹙起，但他硬是凭借着惊人的意志力，没有中断功法，也没有去强行干预。
他想起之前观摩韩铁训练时，那小子穿着骨甲，有时候力量控制不好，会把自己带得跟个陀螺似的乱转，但转着转着，居然也能歪打正着地躲开攻击，或者打出更刁钻的角度。赵铭那家伙更离谱，那些看起来纯属搞笑的发明，偶尔也能在关键时刻，因为其不可预测性，起到奇效。
“混沌……无序……”陈醒在心中默念，“老子不喜欢这玩意儿，它乱，它不听话，它像是一锅被搅浑的汤。”
“但，”他念头一转，脑海中浮现出李慕白沉稳的目光，苏青竹研究时专注的侧脸，甚至赵铭那嬉皮笑脸没个正形的样子，“这锅浑汤，现在就是老子待着的这口锅。把汤倒掉不现实，把自己饿死更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