婉棠瞧著李萍儿,伤口只是简单地清洗,甚至都没有上药。
她的额头烫得厉害,意识也微微有些模糊。
乾裂的嘴唇轻轻动了动,虚弱地说:“小主……救救奴婢,奴婢还……还不能死。”
“昨夜李公公不是来过了吗怎么会这样!”婉棠厉声质问。
小宫女掉了眼泪:“李公公是来了,他不来还好,来了之后,谁也不敢给萍儿姐姐治病了。”
“为什么”婉棠问。
小宫女大概是共情起来,不免伤感:“李公公说,不过是卑贱的俾子,死就死了。正好给你家小主换个机灵的。”
“这样容易惹是非的,就不必浪费药材了。”
婉棠心中一颤,李德福是皇上身边的人。
他说的话,几乎是代表著皇上。这样吩咐之后,谁还敢给李萍儿瞧病
他真是好大的胆子,就连皇上也敢阴奉阳违,擅自做主。
“混蛋!”婉棠狠狠地捏著手中的帕子,拍了拍李萍儿的手:“你放心,我一定救你!”
小宫女明显被婉棠的情谊打动,感慨道:“也只有娘娘,將我们奴婢当做个人了。”
“当然是人!”
婉棠眼神坚定:“虽然我们从落地便已经被划分了高低,可我们不能自轻自贱。”
“你叫什么名字”婉棠问。
宫女答话:“回稟小主,奴才秋菊。”
“好,秋菊,你替我照看萍儿。”
“没人去请太医,都不肯去给萍儿拿药,那我亲自去走一趟。”
“我就不信,我拿不到这个药。”
婉棠狠狠咬了咬牙,走出房门,身影消失在烈日之中。
下人来了太医院,尚且可以推三阻四,打个太极。
贵人到来,又是皇上心尖上的人。金疮药也好,活血丹也罢,只要开了口,还能不给吗
太医院距离翠微宫有些远了。
婉棠又是一人,全凭著十年来对皇宫的熟悉,抄著小道回去。
从废弃的凝香宫穿过去,也能少走好些路。
婉棠轻车熟路,从宫门穿过。
走了几步又折返回来,向来大门紧闭的凝香宫此刻竟然被打开了一人宽的缝。
转头,好奇地朝著里面张望。
只是眼前一幕,嚇得婉棠“啊”了一声,倒退好几步,靠在一旁的石狮子上。
凝香宫,死人了!
昨儿个还据理力爭,天真烂漫地安答应,此刻吊死在了废弃的凝香宫中。
来了许多的人,一个个地从婉棠身前匆匆跑过。
周围没有多余的痕跡,安答应,是自杀上吊。
婉棠上前看了一眼,安答应脸是铁青的,舌头吐出的老长,眼珠子都瞪了好些出来。
【这死相一看就不正常,瞧瞧她的脖子上,还有几个淤青点,这分明就是被人掐死的。】
【据我观察,最有可能杀安答应的人,就是许洛妍。】
【是啊,要不是安答应在那多嘴,说不定许洛妍就復宠了。】
【真想不到,许洛妍就算被关在静心堂反思,本事也有这么大。】
风一吹,明明是夏日,婉棠却冷得厉害。
曾经只觉得许洛妍囂张无脑,矫情蛮横。
婉棠便一直替许洛妍调解处境,四处打探消息,为她收买人心。让她清晰地知道对手的优势和弱势。
婉棠从未想过,许洛妍真的会杀人。
想到楚云崢今早说的话,后宫中的爭斗,难道他知道
还是说,他已经默许这儿是一个微型的狩猎场,他坐观虎斗
没有皇上的宠爱,將会多可怕
而皇上就是这个狩猎场中唯一的肉,此刻却被婉棠含在了口中。
她的下场,又会如何
日头晒得疼,身上又冷得厉害。
婉棠拖著疲惫的身子只想快些离开这荒废悲凉的凝香宫。
杂草丛生的宫道间,她脚步踉蹌。
忽然,一抹金光掠过眼角。
她蹲下身,拨开丛生的杂草。
一块鎏金腰牌静静躺在泥土中,在夕阳下泛著微弱的光。
婉棠指尖触到冰凉的金属,翻过来时,心跳骤然停滯。
“容若“二字,清晰鐫刻。
这是容若的腰牌!
婉棠心臟咚咚直跳,无数种想法从脑中一闪而过。
容若的腰牌落在这儿,这样荒废的地方,他怎么回来
难道说……
婉棠回头,瞧著刚从房樑上解下来的安答应,心中已经有了答案。
安答应的是和容若脱不了关係。
就在婉棠思绪繁复时,忽然觉得一阵寒意。
宫门口,容若正带著已对侍卫走来。
他前脚刚埋进宫中,视线就锁定在婉棠的身上。
以后,直直刺向婉棠手中的腰牌。
眼底,杀气翻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