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幽灵”基地医疗舱内,帝壹的生命体征监测仪发出令人心悸的、稳定的低鸣。各种数值徘徊在危险边缘,他那因过度驱动逆熵之源而遭受反噬的身体,仿佛一个布满裂痕的精致瓷器,任何细微的扰动都可能导致彻底的崩坏。先进的医疗手段只能勉强维持现状,无法逆转那源自存在层面的损伤。
“寂静之泉…源初之静…”洛璃反复咀嚼着那段神秘的加密信息,眉头紧锁,“数据库里没有任何匹配记录。‘守望者’的古老档案里也从未提及过这个地方。”
沃克烦躁地抓着头:“这他妈听起来像个神话地名!让我们上哪儿找去?!”
一直沉默地守在帝壹身边的苏晚,却缓缓抬起了头。她手中的“时光之沙”立方体散发出愈发柔和而深邃的光芒,与她自身的静滞力场交融,仿佛在指引着什么。
“我知道…”苏晚的声音很轻,却带着一种奇异的笃定,“或者说…‘它’知道。”她举起手中的立方体,“它指引着一个方向…一种感觉…非常遥远,非常…安静。”
她闭上眼睛,全力感应着“时光之沙”传来的微弱牵引。片刻后,她指向主控屏幕上星图的某个偏远角落——那是一片位于南太平洋深处、几乎未被任何海图详细标注的、被称为“喧嚣之海”的诡异区域。那里常年风暴肆虐,磁场混乱,是航海者的噩梦。
“喧嚣之海的最中心… paradoxically(矛盾的是),那里感觉…最‘静’。”苏晚睁开眼,眼神清澈而坚定,“‘寂静之泉’可能就在那里。”
“喧嚣之海?”沃克倒吸一口凉气,“那地方邪门得很!多少探险队和科研船有去无回!现有的飞行器根本扛不住那里的极端天气和磁场!”
“我们必须去。”洛璃斩钉截铁,“这是目前唯一的线索。基地里还有一艘以前为了应对极端情况准备的‘海妖’级深潜器,经过特殊加固和屏蔽设计,或许能闯一闯。”
计划迅速制定。由洛璃和苏晚携带“时光之沙”乘坐“海妖”深潜器前往“喧嚣之海”寻找“寂静之泉”,沃克则留守基地,负责看守昏迷的帝壹,并与桑托斯博士保持单向联系,监控全球局势。
“海妖”深潜器如同一只巨大的金属乌贼,悄无声息地滑入南太平洋的波涛之下,朝着那片死亡海域驶去。舱内,洛璃负责驾驶和导航,苏晚则闭目凝神,全力感应着方向的微调。
旅程异常艰难。越是靠近“喧嚣之海”,外部环境就变得越发狂暴。即使是在数百米深的海下,依旧能感受到上方如同巨锤般砸落的浪涌和疯狂扭曲的磁场。深潜器的外壳不断发出令人牙酸的呻吟,各种仪器读数疯狂跳动。
洛璃全神贯注,精湛的驾驶技术发挥到极致,规避着最危险的暗流和磁场漩涡。苏晚手中的“时光之沙”光芒越来越亮,指引着最终的方向。
终于,在穿越了一片如同水下雷暴区的极端紊乱地带后,周围的一切骤然改变了。
暴虐的海流消失了,混乱的磁场平息了。深潜器仿佛驶入了一片绝对平静、绝对黑暗的水下虚空。没有声音,没有光线,甚至连探测波似乎都被某种力量吞噬了。一种极致的、令人窒息的“寂静”笼罩了一切。
“就是这里…”苏晚轻声道,她能感觉到,“时光之沙”在这里变得异常活跃和…愉悦。
深潜器的灯光努力刺破黑暗,隐约照出了下方的景象——那并非海底,而是一个巨大得无法想象的、光滑如镜的…黑色水面?它仿佛是一个存在于深海之中的、另一个维度的湖泊。
“寂静之泉…”洛璃喃喃道,眼中充满了震撼。她尝试着将深潜器缓缓下降,触碰那黑色的水面。
没有溅起任何水花,深潜器如同融入其中一般,悄无声息地沉了下去。
内部没有进水,而是进入了一个奇特的、散发着柔和乳白色光芒的空间。这里没有水,空气清新而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古老的生命气息。正中央,是一口不断向上“流淌”着乳白色光雾的、仿佛由月光凝结而成的泉水。
泉水的周围,生长着一些从未见过的、散发着莹莹微光的晶态植物。整个空间弥漫着一种极致的“静”,并非死寂,而是充满了勃勃生机却无比和谐的“静”。
苏晚手中的“时光之沙”自动漂浮起来,飞向那口泉水,如同归家的游子般融入其中,顿时,泉水的光芒变得更加温润深邃。
“源初之静…”苏晚明白了。这泉水,就是一切静滞之力的源头,是抚平秩序反噬的唯一希望。
她们小心翼翼地取了一壶泉水。就在她们准备离开时,泉水中央的光雾突然一阵波动,浮现出一些模糊的画面碎片——
画面中,显现出基金会总部一片混乱的场景,桑托斯博士正在一群穿着古老“守望者”服饰的人员支持下,与另一派以安全委员会林委员长为首的强硬派激烈对峙…会议似乎陷入了僵局。
另一幅画面闪过:某个地下掩体内,庞大的服务器群指示灯虽然大部分仍是红色,但核心区域的几排服务器已经恢复了稳定的绿色光芒!忒弥斯…正在加速恢复!
最后一段画面最为模糊不清:在一片扭曲的、仿佛是时空裂缝的景象中,几个难以名状的、由纯粹阴影和混乱构成的巨大轮廓…似乎正在缓慢地…凝聚?
苏晚和洛璃心中同时一凛!那是…“回响”追逐者?它们真的被引来了?而且似乎因为全球火种库的短暂激活,定位到了这个宇宙?
来不及细想,她们带着取得的泉水,迅速驾驶深潜器离开了这片寂静之地,返回“幽灵”岛。
……
就在“海妖”深潜器驶离后不久,那片绝对的寂静再次被打破。
一艘通体漆黑、流线型、科技感远超当代水平的潜艇,如同幽灵般悄无声息地滑入了这片区域。潜艇表面没有任何标识。
潜艇舱内,几个穿着带有cbp和基金会混合标志制服、但神情冷漠僵硬如同傀儡的操作人员,正麻木地执行着指令。主屏幕上,显示着刚才“海妖”深潜器停留和取水的全部过程记录!
一个穿着高级研究员白袍、但眼神狂热而空洞的男人站在屏幕前,对着通讯器低声报告:
“目标已确认离开。‘样本S-07(寂静之泉)’活性确认。已成功追踪其能量轨迹至源头。”
“根据‘拉普拉斯妖’协议修正案第7条,判定‘源初之静’为最高优先级‘稳定剂’,对控制‘第七逆熵容器(帝壹)’及后续‘灯塔计划’至关重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