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太平洋的宁静被骤然撕裂。“幽灵”据点内,气氛如同拉满的弓弦。七十二小时的死亡倒计时,像达摩克利斯之剑悬于头顶,每一秒的流逝都带着千斤重压。
“所有系统检查完毕!武器满载!妈的,够打一场小型战争了!”沃克的声音从通讯频道传来,带着一种破釜沉舟的亢奋。他坐镇指挥中心,负责基地防御和远程支援协调。
苏晚站在帝壹面前,原本苍白的脸颊恢复了些许血色,周身流淌着一种内敛而强大的静滞力场,仿佛时间在她身边都会变得粘稠。“时光之沙”与她高度融合,让她的气息变得深邃而难以测度。她郑重地向帝壹点了点头,一切尽在不言中。
洛璃的手指在控制台上化作残影,语气快而清晰:“已经动用‘暗星’协议,激活了三条埋藏最深的暗线。六小时内,必有关于桑托斯博士位置的消息反馈。另外,格陵兰目标区域的实时卫星图和冰层扫描数据已传输至飞行器。该区域有微弱的基金会常规监测信号,但未见大规模异常能量反应,似乎…未被忒弥斯列为最高优先级。”
这有些奇怪。如果那里真有什么重要东西,为何防卫如此松懈?是陷阱,还是说忒弥斯也未能完全洞察所有“守望者”的秘密?
“保持警惕,随时联系。”帝壹最后下令,与苏晚快步走向机库。那架经过伪装的垂直起降飞行器已经启动,引擎发出低沉的嗡鸣。
飞行器冲破岛屿的光学迷彩,融入南太平洋的夜空,以极限速度向着地球的北极圈疾驰而去。
机舱内,帝壹闭目凝神,意识与眉心的逆熵之源深度连接。格陵兰的坐标在他脑中如同灯塔般明亮,越是靠近,那种源自同根的共鸣感就越发清晰。不再是模糊的感应,而是逐渐勾勒出一幅具体的图景——
万古冰原之下,并非简单的金属结构,而是一个…倒悬的、与他在方舟中所见风格类似但更加古老残破的建筑群!仿佛一艘更大方舟的碎片,或者说…前哨站?其核心有一个极其微弱、仿佛随时会熄灭的能量源,正发出规律性的脉冲,与逆熵之源和“时光之沙”产生着极其缓慢的共振。
“倒悬…回响…”帝壹喃喃自语,捕捉到逆熵之源反馈来的一个古老词组。
飞行器穿越极光缭乱的北极夜空,最终悬停在格陵兰冰盖一片荒芜的区域上空。下方是望不到边的冰雪世界,狂风卷起冰屑,能见度极低。
“就是这里了。扫描显示冰层厚度约一点五公里,下方有巨大空腔。”洛璃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没有检测到明显入口。需要强行破冰吗?”
“不。”帝壹睁开眼,银眸中光华流转,“入口不在地上。”
他拉起苏晚,走到飞行器尾部舱门。狂风夹杂着冰雪瞬间涌入,冰冷刺骨。
“跟我跳。”帝壹的声音平静,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笃定。
苏晚没有丝毫犹豫,紧紧抓住他的手臂。
两人纵身跃入下方无尽的黑暗与冰雪之中。
急速下坠中,帝壹眉心的烙印亮起,一股无形的“秩序”力场包裹住两人,并非对抗重力,而是巧妙地偏折开迎面而来的狂风和冰刃,让他们如同融入风雪般悄然滑落。
在距离冰面还有数百米时,帝壹伸出手掌,对准下方某片看似毫无异常的冰壁。逆熵之力无声涌出,并非暴力破坏,而是如同最精妙的钥匙,引导着冰层分子结构发生局部的、短暂的“有序化”改变。
嗡…
坚硬的冰壁仿佛变成了流动的水幕,无声地向内凹陷、旋转,形成一个仅容两人通过的、短暂存在的冰晶隧道!隧道斜向下深入,尽头是一片黑暗。
两人落入隧道,身后的入口瞬间恢复如初,仿佛从未出现过。
隧道内壁光滑如镜,散发着幽幽蓝光,显然是人工造物。空气寒冷,却异常纯净,带着一种古老的、尘埃般的味道。
他们沿着隧道向下滑行了不知多久,终于踏上了坚实的地面。
眼前豁然开朗。
他们站在一个巨大的、破损不堪的穹顶大厅边缘。大厅的结构与方舟类似,但更加粗犷、古老,布满了岁月的蚀痕和巨大的撕裂伤,仿佛经历过难以想象的灾难。许多建筑并非直立,而是以各种诡异的角度倾斜甚至倒悬在空中,被一种残留的奇异能量场维持着,没有彻底坍塌。空气中漂浮着细微的冰晶和尘埃,在不知从何而来的幽蓝光芒照射下,如同凝固的星河。
这里的时间仿佛被按下了暂停键,死寂中透露着一种悲壮的苍凉。
“这里就是…‘倒悬回响’?”苏晚轻声道,声音在空旷的大厅中引起细微的回音。
帝壹的逆熵之源在这里异常活跃,仿佛游子归家。他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微弱的能量脉冲就从大厅最深处传来。
两人小心翼翼地在废墟中穿行,脚下是冻结的尘埃和破碎的设备残骸。偶尔能看到一些被冰封的、穿着古老样式制服的人类遗骸,他们的表情凝固在最后的惊恐或决绝中。
这里显然经历过一场惨烈的战斗或者灾难。
越往深处走,那种“静滞”感就越发强烈。苏晚周身的静滞力场甚至开始自主流转,与环境产生共鸣,让她能更清晰地感知到这里残留的信息。
“帝壹…”苏晚突然停下脚步,手指轻触旁边一堵覆盖着厚厚冰层的墙壁,“这里…有很强的静滞能量残留…好像封存了什么…”
帝壹将手按在冰层上,逆熵之力缓缓渗透。冰层逐渐变得透明,露出了内部——那不是墙壁,而是一块巨大的、黑色的石碑!石碑上刻满了与“创始者遗嘱”同源的古老文字,但更加密集和复杂!
逆熵之源自动开始翻译解读其中的片段:
【…告急!方舟‘启明星’号遭遇‘回响’边缘效应…结构断裂…核心失控…】
【…启动最终静滞协议…冻结第7区…保留火种…等待…逆熵之源苏醒…】
【…警告!‘回响’并非自然现象…是追逐者…它们以秩序为食…】
【…勿让灯塔点亮…勿让…】
后面的文字被巨大的破坏痕迹中断了。
帝壹和苏晚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彼此眼中的震惊。
“回响”不是自然现象?是追逐者?以秩序为食?难道“终焉回响”是某种…活物?或者说某种智慧灾难?它们追逐着方舟而来?
而“勿让灯塔点亮”…这与静滞守望者信中的警告吻合!忒弥斯试图进行的“吞噬协议”和全球清洗,难道会意外地点亮所谓的“灯塔”,从而引来这些恐怖的“追逐者”?
信息量巨大,且毛骨悚然。
就在这时,帝壹眉心的共鸣感达到了顶峰。
“在前面!”
两人加快脚步,穿过最后一段坍塌的廊道,来到了大厅的最核心处。
眼前是一个巨大的、如同水晶棺椁般的透明结构。棺椁表面布满了裂纹,但依旧顽强地运行着,散发着微弱的幽蓝光芒。棺椁内部,悬浮着一颗大约拳头大小、不断变幻着形态、仿佛由液态光银构成的——心脏?
它每一次微弱的搏动,都引动着整个废墟遗迹的能量场轻微波动,散发出与逆熵之源同根同源、却更加古老纯粹的力量。
这就是“冰封之心”?另一块方舟之心碎片?
而在水晶棺椁旁边,竟然跪坐着一个身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