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冷的黑暗,带着混凝土粉末和死亡的气息,如同沉重的裹尸布,彻底覆盖了地下空间。空气里弥漫着浓重的粉尘、刺鼻的硝烟味,还有那股挥之不去的、混合着陈旧纸张、消毒水和…骨灰的诡异气味。唯一的光源,是那个镶嵌在圆柱形金属装置顶部的幽绿屏幕,屏幕上血红的倒计时数字如同恶魔的瞳孔,在纷落的尘埃中无声跳动:
**【71:28:17… 71:28:16…】**
时间,在窒息般的死寂中,一秒一秒地流逝。带走的不只是氧气,更是生存的希望。
“咳…咳咳…”帝壹蜷缩在冰冷的、布满碎石的地面上,每一次咳嗽都牵扯着断裂的肋骨,带出带着铁锈味的血沫。左眼是彻底的空洞麻木,右眼的视野被粉尘和模糊的血色笼罩,只能勉强分辨出不远处那个散发着不祥绿光的轮廓。身体的剧痛、失血的眩晕和左眼神经坏死带来的持续钝痛,如同无数只冰冷的蚂蚁在啃噬他的神经。**「生命体征:濒危(内出血\/缺氧\/创伤性休克风险)。」** 冰冷的提示如同刻在骨头上的墓志铭。
洛璃靠在不远处一面布满裂缝的墙壁上。冰灰色的长发被灰尘染成灰白,凌乱地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她低着头,冰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自己那只沾满污泥和灰烬的右手食指——正是这只手指,蘸取了“最初的摇篮”的骨灰,按下了启动“摇篮曲”终极静默程序的按钮。屏幕上那冰冷的倒计时,如同无形的绞索,紧紧勒住了她的脖颈。身体因内伤和极致的悲愤而微微颤抖,那只骨折的左臂无力地垂在身侧。绝望如同冰冷的潮水,几乎要将她彻底淹没。**「意识状态:深度冲击(终极静默倒计时 \/ 身份认知危机)。」** **「生理状态:重伤(内伤加剧 \/ 骨折)。」**
秦岳和仅存的一名特警,正徒劳地用手和找到的半截锈蚀钢管,疯狂地挖掘着被巨大混凝土块彻底封死的通道入口。沉重的石块纹丝不动,每一次撞击只换来沉闷的回响和飞扬的尘土。苏晚蜷缩在角落,脸色惨白,额头包扎的纱布渗出新的血迹。她抱着彻底报废的军用笔记本残骸,眼神空洞,失血和绝望让她几乎失去了思考能力。
“没用…秦队…”特警喘息着,声音带着绝望的沙哑,“封死了…彻底封死了…炸药量太大…除非有大型机械…”
大型机械?在这被活埋的地底?天方夜谭!
秦岳狠狠一拳砸在冰冷的石壁上,指关节瞬间皮开肉绽!挫败感和无力感如同毒蛇般噬咬着他。他看着屏幕上那无情跳动的倒计时,又看看濒临崩溃的帝壹和陷入绝望的洛璃,一股冰冷的寒意从脊椎直冲头顶。72小时!全球所有像洛璃这样的“Θ”单位都会被格式化!而他们,将被活活困死在这里,成为“摇篮曲”计划最后的陪葬品!
“硬盘…”秦岳猛地想起什么,目光扫向洛璃,“硬盘呢?里面的数据!或许…或许还有线索!”
洛璃缓缓抬起头,冰灰色的瞳孔中一片死寂的荒芜。她动作僵硬地从破损制服的内袋里,掏出那枚冰冷的金属硬盘。硬盘表面沾满了污泥和暗红的血迹,接口处的蓝光微弱地闪烁着,如同风中残烛。她看着硬盘,眼神复杂到了极点——这是柳曼用命换来的钥匙,是真相的载体,却也成了启动她们死亡倒计时的开关。
“没用了…”洛璃的声音嘶哑得如同砂纸摩擦,带着一种心死的平静,“核心数据…在唤醒‘摇篮曲’时…已经被终端同步…或…覆盖了…它现在…只是个废铁…” 她手指微微用力,似乎想将这带来灾厄的东西捏碎,但最终只是无力地松开。
哐当。
硬盘掉落在冰冷、布满灰尘的地面上,发出清脆的声响。那点微弱的蓝光,如同嘲笑般,在幽绿的屏幕光芒下闪烁着。
最后的希望…也熄灭了。
死寂。比之前更加沉重的死寂。只有倒计时跳动的微弱滴答声,如同丧钟,敲打在每个人的心头。粉尘缓缓飘落,如同为活人洒下的纸钱。空气越来越稀薄,每一次呼吸都带着灼烧般的刺痛和令人窒息的绝望。
帝壹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右眼视野里的一切都在旋转、模糊。身体的剧痛似乎开始麻木,意识在缺氧和黑暗的拉扯下,缓缓滑向深渊。左眼那彻底的死寂和空洞,此刻反而成了唯一的“宁静”。
就这样…结束了吗?
柳曼的血…
陈伯、老李头的公道…
洛璃被夺走的人生和即将被抹杀的“存在”…
还有那无数被“摇篮曲”吞噬的“失败样本”…
都…埋葬在这里?
不甘心!
一股微弱却执拗的火焰,在帝壹即将熄灭的意识深处顽强地燃烧起来!不能死!至少…不能像老鼠一样死在这暗无天日的坟墓里!
嗡…
就在这濒临彻底崩溃的边缘!
帝壹那只彻底坏死、只剩下空洞麻木的左眼深处,毫无预兆地再次传来一阵极其微弱、却异常清晰的“震颤”!这一次,不再是环境的轮廓感!而是一种…更奇特的、如同被无形丝线牵引般的“方向感”!仿佛有什么东西…在通过这坏死的神经…向他发出极其微弱的…呼唤?!
**「污染核心:残余活性(定向精神共鸣)!」**
**「信息流:微弱求救信号(非语言 \/ 情感频谱:恐惧\/悲伤\/…希望?)」**
**「来源方向:装置后方 \/ 深层墙体(未知空间)!」**
帝壹的心脏猛地一跳!他挣扎着,用尽全身力气抬起头,布满血污的右眼死死看向那个散发着幽绿光芒的冰冷装置!目光穿透装置,锁定它后方那片布满巨大裂缝、看起来异常厚重的混凝土墙壁!
“后面…有东西…”帝壹的声音嘶哑而微弱,如同垂死者的呓语,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确定,“在…求救…”
这突如其来的话语,如同投入死水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绝望的死寂!
所有人都猛地看向帝壹!
秦岳眼中爆发出惊疑的光芒:“帝壹?你说什么?”
洛璃冰灰色的瞳孔骤然收缩,死死盯着帝壹那只紧闭的、毫无生气的左眼,又看向他指的方向。
苏晚也挣扎着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后面…墙…求救…”帝壹重复着,每一次发音都耗尽力气,但语气异常坚定。左眼那奇异的震颤感越来越清晰,那微弱的情感共鸣——恐惧、悲伤,还有一丝极其微弱的、如同星火般的“希望”,正顽强地冲击着他枯竭的神经!
秦岳没有丝毫犹豫!他立刻扑到装置后方的墙壁前!厚重的混凝土墙布满蛛网般的巨大裂缝,看起来坚不可摧。他用手敲打,用耳朵贴近裂缝倾听。
咚…咚…咚…
沉闷的回响传来,显示后面并非实心!但裂缝太深,无法窥探内部。
“后面是空的!”秦岳的声音带着一丝激动,“但墙太厚了!没有工具,根本打不开!”他环顾四周,除了散落的碎石和腐朽的木箱碎片,没有任何重型工具。
“让开…”一个冰冷而嘶哑的声音响起。
洛璃不知何时已经站到了墙边。她冰灰色的眼眸死死盯着墙壁上最宽的那道裂缝,瞳孔深处不再是绝望的死寂,而是燃烧起一种不顾一切的、毁灭性的疯狂!屏幕上那血红的倒计时(**71:15:43…**)如同烙印般灼烧着她的灵魂!格式化…活埋…还是…抓住这虚无缥缈的“求救信号”?她没有选择!
**「精神力场:极限蓄能(目标:墙体结构薄弱点)!」**
**「警告:芯片过载临界(摇篮曲指令干扰加剧)!」**
她那只完好的右手缓缓抬起,五指张开,掌心对准裂缝深处!一股无形的、狂暴的力量开始在她掌心凝聚!周围的空气发出低沉的嗡鸣!散落的细小碎石和灰尘如同被磁力吸引般微微悬浮起来!
“洛璃!你的伤!”帝壹嘶声警告,他能感觉到她体内那两股力量的激烈撕扯如同即将爆炸的锅炉!
洛璃恍若未闻!冰灰色的瞳孔中只剩下那堵隔绝了“希望”的墙!脑海中闪过手术室的冰冷无影灯…闪过那些哭泣的孩子的模糊面容…闪过“教授”花白头发的模糊身影…所有的痛苦和仇恨,化作了焚毁一切阻碍的燃料!
“呃啊——!!!”她发出一声如同受伤野兽般的、混合着剧痛与毁灭意志的咆哮!
嗡——!!!
一股高度凝聚的、无形的精神冲击波,如同攻城巨锤,从她掌心狂暴轰出!狠狠撞向裂缝深处那最脆弱的结构点!
轰隆隆——!!!
一声沉闷到极致的巨响!整个地下空间剧烈震动!比之前爆炸的震动更加恐怖!
那道巨大的裂缝如同被投入巨石的冰面,瞬间爆裂、扩张!无数碎石如同炮弹般激射而出!烟尘如同海啸般冲天而起!
噗!
洛璃喷出一大口鲜血!身体如同断线的风筝般被巨大的反作用力狠狠抛飞,重重撞在远处的文件箱堆上!腐朽的木箱瞬间垮塌,将她掩埋了大半!冰灰色的眼眸瞬间失去了焦距,只剩下痛苦和涣散!强行催动力量,不仅加剧了内伤,更让“摇篮曲”的静默指令如同毒藤般疯狂缠绕她的意识核心!**「精神力场:崩溃!」** **「意识状态:重度昏迷(摇篮曲指令反噬)!」**
代价惨烈!
但!
烟尘缓缓散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