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章 怒杀手鬼(1 / 2)

“哈……哈哈哈……”

看到断臂少年在雨幕中踉跄逃离的身影彻底消失,手鬼那如同肉山般庞大的身躯微微晃动着,喉咙里挤出低沉而黏腻的笑声。

覆盖着头部的几条粗壮手臂中,那只唯一可见的昏黄竖瞳里,只有赤裸裸的戏谑和一种猫捉老鼠般的残忍快意。

它慢悠悠地伸出一条相对“纤细”——尽管仍粗壮得如同成年男子躯干——的手臂,缓缓张开五指,裹挟着令人作呕的腥风,以一种近乎侮辱性的缓慢速度,如同抚摸一只瑟瑟发抖的小鸡仔,朝着站在原地、雨水顺着面颊滑落的挺拔身影抓来。

白鸟岩仿佛凝固在雨中,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古井,倒映着那带着毁灭性力量与浓重羞辱逼近的巨掌。湿透的羽织紧贴在身上,沉重而冰冷,但他身上的气息却凝练得如同待发的弩弓。

就在那巨大的、令人窒息的掌影即将盖顶的瞬间——

呼!

白鸟岩身形骤然动了!不退反进!重心在湿滑的泥地上悍然下沉,右腿如同铁桩般钉入泥泞!被雨水浸泡得冰冷刺骨的左拳收于肋下。

“叩拜连击——拳”

如同沉寂的火山骤然爆发!

轰!!!

右拳如同流星破空!在雨幕中划出一道模糊的残影!没有花哨的技巧,纯粹是肉身爆发的蛮横之力!这一拳毫无花哨地、精准无比地、狠狠夯击在那抓来的巨大手掌手腕关节内侧!

“嗷——!”

一声意外的闷嚎从手鬼口中挤出!

它那足以轻易捏碎岩石的巨掌,被这凝聚了白鸟岩全身力量与技巧的一拳打得猛地向外侧荡开!一股剧痛伴随着强大的反震力顺着手臂传导上来,让整个庞大的身躯都为之晃了一晃!(注:只是打在手上,距离身体组成的核心部位较远,力量很容易散掉,所以展现的效果不会夸张。)

覆盖头部的几条手臂缝隙中,那只巨大的竖瞳骤然收缩,戏谑被剧烈的错愕取代!它手臂上飞溅的粘液混合着雨水糊了一小片树叶。

“小虫虫……”手鬼的声音变得有些尖锐嘶哑,带着一种被弱小的东西狠狠咬了一口的恼怒和重新燃起的、更加暴虐的兴趣,“……倒还真有几分力气!”

话音未落,白鸟岩的动作毫无停滞!他一拳击打中蕴含的反冲力道与落地的动能完美融合,双腿如同压缩到极限的弹簧,脚下泥泞的地面轰然炸开一个深坑!

在泥水与烂叶混合溅起的背景中——

“仙峰脚!”

深蓝色的身影如同一支离弦的利箭,在下着冷雨的夜空中悍然拔地而起!他跃得极高,瞬间超越了手鬼那覆盖着层层手臂的肉山肩部,达到了足以俯视其“头顶”的高度!

身体在空中扭转,重心下压!右腿膝盖收拢,用脚背,如同重锤,在雨幕划出凄厉的尖啸,携带着坠落千钧之力,朝着手鬼那覆盖着粗壮手臂的臃肿肩头狠狠砸下!

咚!!!

沉闷如巨鼓擂响!恐怖的冲击力让覆盖在肩头的手臂瞬间向下凹陷!那坚韧的皮肉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手鬼庞大的身躯被这从天而降的巨力砸得再度猛地向下一沉,膝盖几乎弯曲!脚下的泥泞再次四射飞溅!

力量未尽!就在身体因反冲力微微向上弹起的刹那,白鸟岩腰腹核心如同绞紧的缆绳瞬间回旋!左腿如钢鞭般撕裂空气,带着刁钻的弧线,狠狠踢在它那张从手臂缝隙中暴露出来的、狰狞的侧脸!

噗——啪!

皮肉与骨骼受创的闷响伴随着涎水和雨水飞溅!手鬼的头颅被这凶狠的一脚抽打得猛地向右甩去!覆盖头部的粗臂被带得一阵混乱缠绕!

力量未消散!右腿借着左腿横抽的反向力道,如同绷紧的大弓猛地弹直!第三脚,带着更加迅疾、更加狠辣的低角度发力,如同巨斧劈砍,狠狠跺在它右侧的下颌角连接着脖颈的脆弱部位!(这里展示的是仙峰脚,原着中是最多可以踢出三脚。)

嘣!!!!

仿佛敲响了地狱的丧钟!

三记沉重的腿击,一气呵成,行云流水,将纯粹的力量演绎到了极致!巨大的、叠加的冲击力超出了手鬼承受的极限!

它那重达数吨的庞大身躯再也无法稳住重心,如同被巨浪掀翻的破船,轰隆隆地踉跄着向后猛退!

“轰!!咔啦啦——!”

它结结实实地撞在一棵参天古树树干之上!那粗壮的树干发出刺耳的撕裂声,剧烈摇晃!树皮如同纸片般大块剥落。漫天积存的雨水混合着碎木枝叶如同瀑布般倾泻而下,浇灌在那陷入狂暴边缘的肉山头顶!

“嗷吼吼吼——!!!!!”

前所未有的剧痛和莫大的屈辱感彻底点燃了手鬼的狂怒!覆盖头部的所有手臂都在疯狂地抓挠、抽动,试图撕碎眼前这个渺小的人类!竖瞳中密布的血丝仿佛要爆裂开来!被连续狠踢的面颊和脖颈处传来钻心的疼痛。

就在这股狂暴的杀意攀升至顶点的瞬间,就在手鬼巨瞳充血,准备报复时——就在它的目光扫过白鸟岩因剧烈运动而微微扬起的腰腹之际……

那沾满泥水的深蓝羽织掀起了一角。

一个由柔和线条雕刻出的精致面具,正静静地悬挂在白鸟岩的腰带上。面具表情平静,甚至有些呆板可爱,额头、两颊刻着几道象征性的祈福纹路。

藤袭山这杀戮盈野、鬼气森森的地狱里,这个小小的面具挂饰,与周围的一切格格不入。

那是——消灾面具!

手鬼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咆哮都在这一刻凝固了。

“啊……?”一声极其怪异、如同被掐住了喉咙般的、短促而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抽气声,从它被手臂挤压的喉咙深处挤出。

它那只布满血丝、因狂怒而几乎凸出的巨大竖瞳,骤然收缩到极限!所有的怒火、痛苦、狂暴,在瞬间被一种更深的、刻入了骨髓的、燃烧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毒所取代!它死死地、死死地盯着那个小小的面具挂饰,仿佛时间在它身上倒流了无数年。

“是……它……是……面具……!”它的声音从模糊的低语,骤然拔高、扭曲,最终化为撕裂雨幕、饱含着无尽怨毒与疯狂快意的大笑!

“哈哈哈哈哈!!!!!!”

这笑声尖锐、破碎,如同无数怨灵在哭嚎,在冰冷的雨夜中疯狂回荡!它的身体因剧烈的、病态的情绪波动而颤抖着,身上的无数条手臂都跟着痉挛般地抓挠、抽搐。

“原来……是你啊!!!!”手鬼猛地从撞击树木的后仰状态撑起,巨大的头颅如同攻城锤般向前探出,那只竖瞳穿透雨帘,死死锁住白鸟岩雨水打湿的脸庞,声音扭曲变形,却充满了某种“恍然大悟”的狂喜,“我就说……这股气息……这股味道……这让人作呕的、该死的……味道!!!是鳞泷!是鳞泷的东西!!!”

“喂!小子!!”它的声音陡然拔高,带着一种近乎癫狂的急迫,“告诉我!快告诉我!现在……外面是什么时候了?!告诉我年份!!说啊!!!”它似乎被囚禁得彻底丧失了时间的概念,对岁月的流逝有着近乎偏执的恐惧和好奇。

白鸟岩身形微动,轻轻落回泥泞的地面。冰冷的雨水顺着他冷峻的下颌滴落,深邃的眼眸穿透雨丝,平静地回视着那只充满了怨毒的巨瞳。沉默。如同深渊般的沉默。只有雨点击打万物的沙沙声持续着。

这份沉默,如同最后的导火索!

“说——话——啊——!!!蠢——货——!!!”手鬼的耐心被这沉默瞬间燃尽!咆哮声如同惊雷炸响,震得四周树叶上的雨水簌簌落下!覆盖头部的几条最强壮的手臂疯狂地挥舞着,抽打着树干。

“该死!该死!该死!该死!!!又是这样!又他妈的……是这样——!!!”它彻底陷入了歇斯底里,开始疯狂地、一遍遍重复那个深植于它噩梦的名字,每一声都充满了滔天的诅咒与毁灭一切的恨意:

“鳞泷!!鳞泷!!!!!该死的鳞泷!!!!!”

它的身体剧烈颤抖,仿佛要将堆积了不知多少年的怨恨都通过嘶吼宣泄出来!无数的手臂在泥泞中抓出深深的沟壑。“他……他竟敢……竟敢把我关在这个……这个腐烂到骨子里的牢笼里!!关在这……永不见天日的鬼地方!!多少年?!究竟……多少年?!!”

它猛地仰天咆哮,声音如同来自地狱最深处的尖叫:“我要杀了他!我要把他撕碎!我要一口一口……活活吃掉他!!!在他死之前……”它的声音骤然压低,充满了血腥的快意,巨大的竖瞳再次死死锁定白鸟岩腰间的消灾面具,然后转到白鸟岩的脸上,咧开一个狰狞到极致的笑容。

“我要让他……亲口品尝……所有的小虫子……一个接一个……死绝的滋味!!!”

“一个……”它开始数数,声音变得冰冷、平静,却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愉悦,仿佛在清点最珍贵的战利品。“……两个……三个……”它自顾自地数下去,眼神迷离而残忍,“……十一……十二……十三……”

当那个代表终结的数字“十三”从它布满尖牙的巨口中清晰地蹦出时,它停顿了。那只巨大的竖瞳以一种病态而满足的目光,贪婪地打量着泥水中的白鸟岩,像是在审视一件唾手可得、即将碾碎的收藏品。

“……而你……”它的声音带着毒蛇吐信般的轻柔,又猛然爆发出雷霆之怒,“……是第十四个!!!!”声震四野!

“哈哈哈哈——!!!鳞泷!!!你听见了吗?!第十四个!马上!马上我就把你这第十四个弟子……在你那该死的面具前……碾成碎肉!!!”

冰冷的雨水灌入白鸟岩的领口,刺骨的寒意却仿佛钻进了他的心脏。他渐渐听懂了那恶鬼在说什么!

每一个被计数的数字,都如同一根冰冷的钢针。那数字背后所代表的——十三位惨死于这头恶鬼口中、同样佩戴着消灾面具、同样在狭雾山中经历过严苛训练的同门——化作沉重的洪流,冲击着他的心神。

狭雾山的清晨,积雪皑皑,寒风如刀。那个戴着红色天狗面具的矮小身影,无声地站在山道入口。沉默,比寒风更刺骨。

“握紧!”面具下的声音嘶哑冰冷,不容置疑。

日复一日的锤炼,呼吸如同沉重的风箱,每一次错误的调整,便会换来冰冷的木刀毫不犹豫地抽打在颤抖的腿弯、酸麻的手臂,留下深刻的青紫痕迹。

“软弱?在真正的恶鬼面前,你的软弱,就是它们餐桌上的前菜!”

“呼吸!水流的力量在你的血脉中奔涌!把它用出来!”

“这点痛苦就承受不住?”(注:大家看到这里可能觉得有些违和,其实这里写的是白鸟岩刚刚开始训练的时候,他刚穿越过来两个月,还有大半个月在养伤,这副身体只锻炼了一个多月,由于白鸟岩是富冈义勇推荐过来的,且说他剑术很好,鳞泷肯定觉得他身体素质很不错,但刚开始训练肯定不太行,所以鳞泷师傅会有批评。)

那时,白鸟岩只觉得这位师傅极其严厉,接近冷酷。那些训斥如同坚冰,毫无温情可言。

但现在……

在这冷雨浇透、怨灵哭嚎的藤袭山血夜……

当这头由怨恨铸成的恶鬼,用那淬毒的声音,嘶吼着鳞泷的名字……

用那冰冷的、沾满了同门鲜血的数字……点向自己……

白鸟岩骤然明白了。

那面具下的严厉,并非本性冷酷。

那是亲眼目睹了一个又一个爱徒步入死地、尸骨无存的绝望!那是倾尽所有传授技艺,最终却只能收到一块又一块绝望讣告的无力!那是在无数个死寂的雪夜,将自责、痛苦、对弟子们的无尽思念,以及对自身无能的愤恨,化作千钧重压,熔炼成的……刻骨铭心的责任与近乎苛刻的守护之道!

他的严厉,如同层层加厚的茧!只为让下一个投入茧中的生命,多一分……活下去的可能!

而眼前这头怪物……

十三个!那是十三条年轻的生命!是师傅心中十三道永远无法愈合的、血淋淋的创口!是十三年……不,是更漫长岁月里无尽的折磨!

轰!!!

一股前所未有的、冰蓝色的火焰,毫无征兆地在白鸟岩的胸腔深处猛烈炸开!那不是愤怒的狂焰,是将十三个同门的恨、将师傅深沉的痛楚、将自己心中那份必须守护某些东西的决绝……熔炼成的——森寒杀意!

雨水顺着他的下颌滴落,砸在泥泞中。他的表情,如同冻结的玄冰。

“我不会,”白鸟岩缓缓开口,声音不高,却如同刮骨的冷风,每一个字都带着千钧的寒气,清晰地穿透了雨幕和手鬼的狂笑,“让你……痛快地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