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云许为了加固排水渠,强行催动灵力,伤口崩开了三次,缝合的线都断了两回;小苏为了扔燃烧瓶,胳膊被火燎得通红,起了一片水泡;周伯的手被酒精烧得全是水泡,连药杵都快握不住,这些你们看不到吗?”
她指着许派,指尖都在颤:
“许派呢?他来了只会嘲讽我们‘弄得脏’,连一把木片都没拿过,凭什么他晋升受赏?”
付弓虽终于放下茶盏,杯底磕在桌案上,发出轻响,他脸上堆起和气的笑,试图打圆场:
“陈医生,别激动。”
“你们要是觉得委屈,我可以向总部申请,给医院多拨些纱布和草药,算是补偿。”
“许派毕竟是门阀出身,给他些功劳,也能让他在后勤上多关照你们些,对大家都好。”
“补偿?我们要的不是纱布草药,是公道!”
陈琳往前迈了一步,鞋跟踩在地面的青砖上,发出脆响。
她指着许派的鼻子:
“让他自己说,昨天他到底做了什么!”
许派早没了在医院的嚣张,立刻换上一副委屈巴巴的样子,对着涩军和付弓虽拱手,腰弯得像根柳条:
“元帅明鉴!”
“我昨天赶到医院时,燕云军还在院墙外围,是我带着两名亲兵冲上去,用燃烧瓶逼退了他们,陈医生他们当时都躲在院子里,可能没看清……”
“你胡说!”
小苏急得大喊,眼泪终于忍不住掉下来,顺着脸颊淌进衣领。
“你明明是燕云军走了半个时辰才来的,还一脚踢翻了我们的药筐,骂我们‘浪费物资’!”
“好了!别吵了!”
涩军的语气终于变得不耐烦,猛地一拍桌案,笔墨纸砚都跟着跳起来。
“这事就这么定了!”
“许派的功劳不会改,你们要是再纠缠,就是违抗军令!”
他指着帐门,眼神冷得像冰:
“现在,立刻回医院,好好救治伤兵,再敢闹事,别怪我军法处置!”
陈琳看着涩军冷漠的脸,那脸上没有半分同情,只有对 “军心” 和 “战功” 的算计。
看着付弓虽回避的眼神,他明明知道真相,却选择睁一只眼闭一只眼。
看着许派嘴角勾起的得意笑容,那笑容像针,扎得人眼睛疼。
心里像被冰锥扎着,又冷又疼,她知道,再争辩下去也没用。
护国军的高层,早已被 “战功” 和 “利益” 蒙蔽了双眼,哪里还管什么真相,什么公道。
她咬了咬牙,牙齿咬得咯咯响,带着小苏、周伯和伤兵们转身就走,脚步沉重得像灌了铅。
走出帅帐时,清晨的阳光直直照过来,刺眼得让人睁不开眼,却照不进她心里的半分失望。
回到医院,陈琳的眼眶还是红的,却没再掉眼泪,只是默默地拿起手术刀,指尖稳了稳,继续给陆云许缝合伤口。
陆云许靠在墙上,看着她紧绷的侧脸,看着她抿成一条直线的嘴唇,轻声说:
“别难过。”
“我们守医院,不是为了那点功劳,是为了救那些从前线下来的弟兄 —— 他们在黑风口、在断桥、在农田里拼命,我们得守住这里,给他们一个能疗伤的地方。”
“许派抢了功劳,却抢不走我们守住医院的初心,也抢不走弟兄们对我们的信任。”
陈琳点了点头,抬手用袖口擦了擦眼角的湿意,手中的缝针重新变得稳定,穿针引线间,带着一股不服输的劲:
“你说得对。”
“等打退了燕云军,等护国军清了那些蛀虫,我们再找许派算账,一定要让他把欠我们的公道,连本带利还回来!”
院子里的伤兵们很快就听说了功劳被冒领的事,却没人抱怨,也没人消沉。
一名黑风口来的小兵拄着木杖,一瘸一拐走到陈琳身边,脸上带着憨厚的笑,露出两排白牙:
“陈医生,我们知道是谁救了我们,是谁守住了医院。”
“许派那种人,就算得了功劳,也没人会服他,反而会让人笑话他是个‘捡功的胆小鬼’!”
“对!我们都知道你们的辛苦!”
其他伤兵也纷纷附和,有的递过刚在火上烤热的麦饼,有的主动帮着整理药箱,有的去加固院门口的书架。
院子里的气氛渐渐温暖起来,像晒了太阳的棉絮,软乎乎的。
阳光越升越高,透过破窗洒在每个人的脸上,把药渍和伤口都镀上了一层暖金。
虽然功劳被窃,虽然医院依旧简陋,虽然未来的战斗还充满未知,但医护人员和伤兵们的眼中,却没有丝毫放弃的神色。
他们知道,这处小小的医院,是北境前线最关键的 “生命补给线”。
只要手术刀还能缝合伤口,只要燃烧瓶还能挡住敌人,只要他们还在,就会一直守下去。
直到将外敌赶出北境,直到护国军的公道,真正降临的那一天。
而许派冒领的那份功劳,像一根尖锐的刺,悄悄扎在每个人的心里,成了他们日后清算蛀虫的又一份决心,越扎越深,越藏越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