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4章 高尚(2 / 2)

林卫国看着他眼底的执拗,喉结动了动 ——

这孩子入营半年,从西山林场护伤兵,到野狼谷断后,就从没为自己的伤退过半步。

只要沾着 “守土”“护人” 四个字,他就像块烧红的铁,宁折不弯。

林卫国无奈地揉了揉眉心,转身往帐外走,玄甲片蹭着帐帘发出轻响:

“我让人备匹温顺的老马,脚力稳,不颠伤。再给你包两斤金疮药、三袋压缩饼,斥候熟第二城的岔路,让他们送你到矿洞外围。”

他顿了顿,回头时眼神发沉。

“遇事别硬拼,通讯符捏紧了,一有动静就传信,我们马不停蹄赶去。”

陆云许点头,接过林卫国递来的粗布外套。

外套是林卫国的旧物,肩线宽出他一截,套在缠着绷带的身上空荡荡的,布料蹭过肋下的伤,疼得他吸气,却依旧慢慢系紧腰带 ——

腰带勒住伤口,能稍稍稳住发力时的震颤。他把死神镰刀斜挎在背上,刀鞘贴着后背的伤,凉丝丝的反而压下了几分灼痛。

帐外的风裹着雪粒,砸在脸上像小刀子。

陆云许翻身上马时,右腿刚踩住马镫,伤口就猛地一抽,疼得他眼前发黑,冷汗瞬间浸透里衣。

他咬着牙没哼声,借着左腿的力气翻上去,坐稳时才发现,马鞍垫已被渗出的血染红了一块,暗红的印子在雪地里格外扎眼。

他攥紧缰绳,指腹按在老马粗糙的鬃毛上,没回头看林卫国立在帐口的身影,只轻声说句 “走吧”,脚跟轻轻磕了磕马腹。

老马打了个响鼻,踏着积雪往前去,马蹄印深一脚浅一脚,被风雪吹得半隐半现,却始终朝着第二城的方向没歪过。

燕无歇站在营帐门口,玄色披风被风吹得猎猎响,雪沫子落在他肩头,他浑然不觉。

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弯刀上的狼纹,那处被血浸得发亮的木纹,像在和死神镰刀的寒芒呼应。

他看着陆云许的身影越来越小,喉间溢出一声低叹:

“这小子,比护国军那些克扣军饷、搂着小妾暖床的蛀虫,强上十倍不止。”

亲兵顺着他的目光望去,雪原上那道身影裹在宽大衣袍里,却挺得像株钻雪的松,连马都骑得稳当。

“将军,要不派两队轻骑悄悄跟着?燕云的巡逻队在那边晃悠,他带着伤,万一……”

“不必。”

燕无歇打断他,转身往帐内走,披风扫过帐帘,带起一阵雪雾。

“他敢拖着半条命去第二城,就有自己的底气。北凉军敬的是拿命搏的汉子,不是需要人搀着的娃娃 —— 别用‘保护’折了他的锐气。”

他顿了顿,掀起帐帘的手停了停。

“等着吧,这小子说不定能给咱们个惊喜。”

风雪还在刮,陆云许坐在马背上,冷风灌进领口,冻得他睫毛凝了层白霜,却连眨眼都舍不得 ——

怕错过第二城方向的任何动静。

右腿的伤口一阵阵抽疼,像有针在扎,可他盯着远处隐约的山影,眼神越来越亮。

那是第二城的方向,矿洞里有等着他的弟兄,有燃着的篝火,有没凉透的守土信念。

他摸了摸怀里的通讯符,符纸带着体温,又按了按背上的死神镰刀 ——

刀还凉,血还热,信念没散。

这趟路哪怕再险,哪怕伤躯难支,他也得去。

因为他守的不是一座孤零零的城,是北境的脊梁,是楚国的边境线,是矿洞里每一个啃着野菜却不肯低头的弟兄的命。

老马的蹄声在风雪里笃笃作响,陆云许的身影渐渐融进白茫茫的雪原,却像一道烧红的铁痕,在雪地上刻下了不肯回头的决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