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尘哥,多亏你了!不然我这脚肯定要废了!”
语气里满是真切的亲近,半点不见往日对队长的敬畏。
这话像针一样,狠狠扎进了不远处的刘青远耳朵里。
他攥着戈柄的手猛地收紧,指节泛白,指甲深深嵌进粗糙的木柄,疼得指尖发麻。
以前张强总跟在他身后,一口一个 “队长” 喊得亲热,什么事都先想着他这个队长。
可现在,张强眼里早就没了他,反而喊陆尘 “哥”,那份熟稔和依赖,是他从未得到过的。
可刘青远半点没反思自己的问题。
他把所有的孤立、所有的不满,都一股脑算在了陆云许头上。
妒火像疯长的藤蔓,带着尖锐的倒刺,在他心里越缠越紧,勒得他喘不过气。
他开始像条阴沟里的老鼠,偷偷观察陆云许的一举一动:
陆云许去伙房时,他会不远不近地跟在后面,眼睛死死盯着伙房的人,想看看有没有人偷偷给陆云许塞热乎的麦饼、留醇厚的米汤;
陆云许夜里值岗时,他会躲在营房的阴影里,屏住呼吸,竖着耳朵听,想捕捉陆云许有没有跟人说悄悄话,有没有泄露什么秘密。
一个疯狂的念头在他心里渐渐成型,像毒藤结出的恶果:
一定要找到陆云许的 “弱点”!
是身份造假,根本不是普通新兵?
还是藏了什么不该带的东西,比如敌国的信物、违规的法器?
只要能抓住他的把柄,就能把他彻底赶出军营。
到时候,林宣没了依靠,就只能依赖自己,小队里的人也会重新围着他转,一切都会回到原来的样子!
他攥紧拳头,指节捏得咯咯作响,眼底翻涌着偏执的阴翳,像一头被嫉妒冲昏头脑的野兽,只盯着陆云许这一个猎物,全然忘了自己早已在这条歪路上,越走越远。
夕阳把了望台浸成一片暖金,木质栏杆泛着温润的光,像裹了层熔铸的落日。
陆云许和林月萱并肩靠着栏杆,肩背相贴的弧度自然而默契,远处的营区灯火次第亮起,星星点点散在夜色里,像谁不小心打翻了装碎钻的匣子。
林月萱抬眼望着渐次浮现的星光,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栏杆的纹路,声音轻得像被晚风裹着:
“刘青远最近总跟在你身后打转,你不用放在心上。他就是一时钻了牛角尖,等过段时间想通了,自然就好了。”
语气里没有不耐,只有几分了然的淡然 ——
她太清楚刘青远的执拗,却也明白这份执拗,终究困不住彼此的脚步。
陆云许缓缓点头,目光越过错落的营房,落在统领营帐的方向。
那里的烛火已经亮起,昏黄的光透过窗棂映出来,隐约能看到玄甲兵巡逻的身影在帐外踱步,像两尊移动的铁像。
“我知道。”
他语气平静得像深潭,不起半分波澜。
“我们盯紧十五的计划就好。你跟那位陈叔确认好了?十五辰时,他定会在暗门附近值守?”
“确认妥当了。”
林月萱点头,指尖在栏杆上轻轻画着圈,圈出细碎的弧度。
“我跟他说‘父亲托梦,有当年留下的旧物要亲手还给统领’,他念着我父亲的救命之恩,定会跟我去营帐外等候。暗门那里,至少有十分钟是空的,足够你潜入。”
她顿了顿,眼底闪过一丝笃定,又补充道:
“我还特意查了军械库的排班,十五那天的巡查会比平时晚半个时辰,统领绝不会提前回来,时间绰绰有余。”
陆云许 “嗯” 了一声,从怀里摸出一个巴掌大的小布包,递到她面前。
布包是粗麻布缝的,针脚细密,里面的药粉透过布料,散出淡淡的草药香,清冽而隐秘。
“这里是‘迷烟’,用灵力淬过的,比营里的隐蔽,起效也快。”
他语气平淡,却藏着周密。
“万一遇到突发情况,撒在地上,能为你争取脱身的时间。”
这是他用《水衍四时诀》的灵力反复淬炼的药粉,无色无味,刚好契合这次行动的隐秘需求。
林月萱抬手接过布包,指尖攥紧,粗糙的布纹硌着掌心,却让心里忽然生出踏实的底气。
有陆云许的周密布局,有自己攒下的人脉,还有这恰到好处的准备,这次的计划,定能成。
她抬头看向陆云许,夕阳的余晖落在他脸上,勾勒出清晰的下颌线,把他眼底的沉稳衬得格外真切。
不像刘青远,只会用嫉妒掩饰内心的不安,陆云许的平静里,藏着一种让人安心的力量,像扎根的老树,任风扰,自巍然。
不远处的槐树下,曲祎辰悄悄站着,身影藏在树影里,却没有像往常那样缩成一团。
他看着了望台上并肩而立的两道身影,攥着衣领的手慢慢松开了些,左脸的疤痕在夕阳下若隐若现,泛着淡淡的红,却没再像从前那样,用衣襟死死遮挡。
脑海里闪过陆云许递给他的麦饼,带着芝麻的焦香;
闪过自己鼓起勇气推过去的那碗粥,还有陆云许那句温和的 “下次分你麦饼”。
心里忽然冒出来一个念头,像破土的嫩芽,带着怯生生的试探:
如果十五那天,他们需要帮忙,自己是不是也能做点什么?
哪怕只是望风,只是传递消息?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就吓了一跳,慌忙摇了摇头,像要把这不切实际的想法甩开。
可那念头却像生了根,悄悄留在心底,挥之不去。
那道曾经牢牢困住他的 “疤痕屏障”,在一次次细碎的温暖里,不知不觉裂开了一道细缝,透进了一点微光,照亮了心底从未有过的渴望。
星光渐渐亮了起来,晚风带着夜色的凉意吹过,却吹不散了望台上的暖意。
刘青远的嫉妒与刻意打压,本想拆散两人,离间人心,却偏偏成了一块试金石 ——
试出了陆云许 “不与争执” 的气度,试出了林月萱 “坚定护友” 的执着,也试出了小队人心的自然倾斜。
这份在肃杀军营里悄然滋生的友谊,没有轰轰烈烈的誓言,没有明面上的扶持,却在一次次的考验中,被打磨得愈发牢固。
像了望台的木柱,深深扎根在这片充满算计与刀光的土地上,默默积蓄着力量,等待着十五那天,绽放出足以改变所有人命运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