青云宗的修士来得最快,为首的玄真道长怀里揣着青瓷丹瓶,瓶身上刻着 “青云” 二字,倒出的祛咒丹泛着橘红莹光,是宗门秘制的上品。
他们蹲在矿洞深处,和魔族修士一起围着灵脉图纸,玄真道长用拂尘指着图纸上的咒印残痕:
“枯荣石的生机能柔化咒力,你们的魔气能裹住残浊,咱们试试将两种力量缠在一起,说不定能让灵脉恢复得更快。”
魔族修士点头,指尖泛着魔气,与玄真道长的灵力缠在一处,落在岩壁上时,咒痕竟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淡了。
青狼族的青岩来得更热闹,身后跟着一群毛茸茸的小狼崽,个个叼着朵灵花。
小狼崽们跑到魔族修士面前,胆子大的凑过去,毛茸茸的爪子轻轻戳了戳对方掌心的魔气 ——
黑气像被逗弄似的,绕着爪子转了圈,还泛了点银光。
小狼崽 “嗷呜” 一声轻叫,尾巴摇得像朵花,引得周围人都笑了。
青岩拍了拍魔族修士的肩膀:
“之前听阿牙说你们的魂息术能养丹田,我带孩子们来学学,往后族里要是有谁被咒印伤了,也能自己调理。”
日子一天天过,矿洞的灵脉渐渐恢复莹润,岩壁上的咒痕彻底没了踪影,矿工们下洞时,再也不用攥着药瓶;
天魔族驻地的灵草长得愈发茂盛,田垄里的灵麦抽了穗,石屋旁的灵槐幼苗长到了半人高,枝叶间还能看见小魔族和小狼崽追着灵蝶跑。
曾经贴在天魔族身上的 “邪祟” 标签,在一次次并肩疗伤、一起修灵脉、分享干粮与灵泉的日常里,慢慢被抹去。
天魔族不再是被孤立的 “异类”,成了中三天重建里,那股带着魔气却满是生机的力量,和所有人一起,把 “清明” 二字,往更踏实的方向,又推了一步。
天魔族大殿的黑石墙面被夕阳镀了层暖金,每块石料都带着山间黑石特有的粗粝质感,却被打磨得泛着细润的光 ——
之前战斗留下的凹痕里,嵌着的灵草灰在光里泛着细亮,成了墙面独特的纹路。
殿墙中央的雕刻最是用心:
枯荣纹的灵草芽从石缝里钻出来,嫩茎缠着星纹的银芒,星芒的末端还藏着细小的狼爪印与道纹符号,是墨渊特意让族人添上的。
“既然是共生,就得有所有人的痕迹”。
风拂过墙面时,雕刻的纹路里会漏出点灵草的清香,那是族人在石缝里种的迷你灵草,刚冒芽就透着活气。
殿外的景象比雕刻更暖。玄真道长盘腿坐在石凳上,膝头摊着卷泛黄的灵脉图谱,拂尘尖扫过图谱上标注的 “西矿节点”,墨色的魔气顺着他的动作,在纸面上勾出淡黑的弧线 ——
那是天魔族修士阿木的手笔,他指尖的魔气软得像绒毛,与道长灵力的青光缠在一起,刚好补上图谱上缺失的一段灵脉走向。
“这样一来,灵气就能顺着这条支线,绕开之前的咒印残迹。”
阿木说着,指尖的魔气又轻轻点了点图谱,青光与黑气交融的地方,竟泛出点淡绿的灵光,像刚冒头的新芽。
青岩蹲在田垄边,手里拿着个木瓢,正往灵草根部浇灵泉水。
最小的那只狼崽叼着片灵草叶,跑起来时叶子晃悠悠蹭过他的裤腿,留下道淡绿的印子。
青岩笑着弯腰,指尖碰了碰它毛茸茸的耳朵,狼崽立刻歪头蹭了蹭,把叶子放在他脚边,又蹦蹦跳跳地跑到天魔族的小修士身边,用鼻子轻轻拱对方的手 ——
小修士掌心泛着淡黑魔气,刚要逗它,就被长老笑着拍了下肩:
“先把灵草浇完,再陪小狼玩。”
秦山则和几位天魔族长老围在石桌旁,桌上铺着矿洞修复的新图纸,图纸边缘还沾着点矿泥。
他用手指点着图纸上标注的 “新通风道”,声音里满是雀跃:
“按这个方案,矿洞里的灵气流通能快三成,矿工们也不用再担心咒印残留。”
长老枯瘦的手指捏着支炭笔,指尖泛着淡黑魔气,在图纸上画了个圈:
“这里得用魔气裹层防护,免得灵脉波动引动旧痕。”
秦山立刻点头,从怀里掏出个小本子记下来,笔尖划过纸页的沙沙声,混着长老的叮嘱,格外踏实。
墨渊站在殿阶上,指尖轻轻摩挲着胸前的枯荣石碎片 ——
碎片的绿黑灵光顺着他的指缝往上爬,与周身的魔气缠在一起,像两股温柔的水流,在他掌心绕成圈。
他想起从前,天魔族只能躲在深山里,魔气是用来防身的武器,连晒个太阳都要怕被人族修士发现;
可现在,魔气能护灵脉、救矿工,能和青云宗的灵力缠在一起画图谱,能逗得小狼崽围着转。
碎片的暖意渗进胸口,他轻声呢喃,声音里的释然像晚风般轻柔:
“这才是天魔族该有的样子 —— 不用躲,不用怕,能用自己的力量护着这片土地,和所有人一起,守着清明。”
晚风裹着灵草的清苦、灵米的甜香,从田垄那边吹过来,拂过石屋的兽皮帘,掀起图纸的边角。
远处矿洞传来修士们的笑声,爽朗得像山间的风;
小狼崽的呜咽声、灵草叶的沙沙声、玄真道长偶尔的咳嗽声,还有天边归鸟的鸣叫,缠在一起,没有半分杂乱,反倒像首温柔的曲子。
夕阳把所有人的影子拉得长长的,天魔族的黑影、青云宗的青影、青狼族的银影,在黑石滩上交叠在一起,像幅被暖金染透的画。
墨渊望着这一切,嘴角轻轻弯起。
他知道,中三天的和解与新生,不只是清明城的匾额,不只是矿洞的灵脉,更是此刻黑石滩上,各族人并肩劳作的身影,是魔气与灵力交融的灵光,是小狼崽叼着的灵草叶 ——
这些细碎的、温暖的瞬间,正像灵草的种子,被晚风带着,往中三天的每一个角落飘去,落地生根,长出满世界的清明。
半年时光,像灵泉浸润土地,把中三天的每一寸角落都养出了活气。
清明城的青灰城墙被修士们重新打磨过,指尖抚上去只剩温润的滑,再寻不到半点战时的弹痕 ——
墙身下半截,用掺了星陨砂的灵墨刻着 “反抗天道宫英雄名录”,墨色透着淡淡的银,在晨光里泛着细亮的光,老远就能看见。
名录的字刻得深而有力,每一笔都藏着匠人的心思:
陆云许的名字排在最前,字体略大些,旁边衬着片小小的枯荣草纹;
墨渊的名字挨着他,尾端勾着缕淡黑的魔纹,与枯荣草缠在一起;
剑修分身的名字旁刻了柄简笔短剑,剑刃上还留着星屑的细痕;
天魔分身的名字则配了圈柔化的墨纹,没了半分戾气。
青牙的名字在中后段,字体虽小,刻痕却被摸得发亮 ——
常有百姓路过时,指尖会轻轻蹭过这两个字,连带着旁边 “青狼” 的小字注解,都泛出了温润的包浆。
每日清晨,城墙下总围着些老人与孩童。
白发苍苍的张婆婆牵着小孙子的手,枯瘦的指尖点着陆云许的名字,声音慢而软:
“当年天苍分神的清气压得城都喘不过气,是陆仙长抱着枯荣石站在城楼上,那绿黑灵光一冒,就像给咱们撑了把大伞。”
小孙子仰着小脸,肉乎乎的手指轻轻碰着刻痕,凉丝丝的触感让他眨了眨眼:
“婆婆,那青牙叔叔的狼呢?”
张婆婆摸了摸他的头,指了指 “青狼” 的注解:
“阿狼护着大家,变成星星啦,现在正看着咱们呢。”
孩童似懂非懂地点头,指尖又往剑修的短剑纹上凑,眼里满是亮晶晶的敬畏。
万宝商会的茶馆更是热闹得像开了花。
木质八仙桌摆得满满当当,桌面磨得发亮,沾着点灵芽茶的浅渍;
每桌都飘着热气,青瓷杯里的灵芽茶泛着淡绿,茶叶舒展开浮在水面,香气混着五香瓜子的咸香,漫在空气里。
伙计们穿着青布短褂,手里端着铜壶,壶嘴冒着白汽,穿梭在桌凳间。
“借过借过,刚沏的灵芽茶来咯” 的吆喝声,混着茶客的谈笑声,撞得屋梁上的灯笼轻轻晃。
戏台中央的说书人老张,穿件半旧的蓝布长衫,袖口磨出了毛边,却浆洗得干净。
他身前的红漆醒木泛着老包浆,手里捏着把折扇,扇面上画着清明城的景致。
清了清嗓子,他开口时声音洪亮,瞬间压过了茶客的低语:
“话说终局之战那夜,清明城上空的黑云压得能滴出水来!天苍分神化出的清气巨人足有百丈高,脚一踩,城边的灵树就断了半截,浊气裹着冰碴子往城里灌,连玄真道长的拂尘都冻住了!”
茶客们瞬间静了,有人攥紧了手里的瓜子壳,有人往前凑了凑。老张一拍醒木,“啪” 的一声脆响,惊得檐下的麻雀扑棱了两下翅膀:
“就在这时,陆仙长提着陨星剑从城楼上跳下来!那剑一拔,星屑就像下雨似的,他怀里的枯荣石跟着亮,绿黑灵光顺着剑刃往上爬,竟像活物似的,缠上了清气巨人的腿!”
讲到激动处,老张站起身,折扇一开一合,模仿着挥剑的动作,蓝布衫的衣角都飘了起来:
“陆仙长喊那声‘枯荣星陨?破清浊’,整个清明城的灵气都跟着颤!灵光顺着巨人的经脉往上钻,清气‘咔嚓’就裂了,跟冰化似的!”
茶客们听得热血沸腾,角落里的老修士 ——
当年曾在城楼上递过灵泉的王修士,忍不住点了点头,眼里泛起点湿意;
穿短打的年轻修士拍着桌子叫好,铜壶里的茶水都晃出了点;
连邻桌的孩童都忘了吃瓜子,睁大眼睛盯着老张的动作。
待讲完终局,老张喝了口灵芽茶润嗓子,笑着晃了晃手里的赏钱 ——
有铜板,有碎银,还有人递了颗灵果。
他把赏钱收进布袋,又道:
“明日咱接着讲剑修仙长去西边斩血枫咒,那淡青剑气能辨邪祟,连树纹里的咒印都躲不过,精彩着呢!”
茶客们纷纷应和,有的说 “明日一定来”,有的问 “天魔仙长啥时候讲”,热闹的声音又漫了起来。
阳光透过茶馆的木窗,落在老张的蓝布衫上,也落在茶客们的笑脸上 ——
那些曾经的战火与苦难,早已化作故事里的波澜,藏在灵芽茶的香气里,刻在城墙的名录上,融进中三天的每一缕生机里,代代相传,从未消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