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火焰并非肆意燃烧,而是被某种无形的力量约束在瞳孔中央,形成一道微缩的封印阵。
竖瞳边缘,隐约可见细密的暗金色纹路,如同锁链般缠绕着瞳仁,确保其中的邪恶气息不会反噬宿主。
当陆云许凝神时,竖瞳会微微收缩,瞳孔深处浮现出破碎的记忆片段——
那些被吞噬的怨灵执念,此刻如同被囚禁在瞳中深渊,无法挣脱,却也无法侵蚀他的神志。
右眼则与左眼截然不同,瞳孔如常,却在转动时自然流泻出细碎的星光。
那些星光并非刻意催动,而是如呼吸般自然逸散,在空气中留下淡淡的蓝色轨迹。
每当他的目光扫过,星光便如细雨般洒落,所及之处,躁动的魂灵会不自觉地平静下来。
更奇妙的是,当他闭目再睁时,右眼的星光会短暂凝聚,在瞳孔表面形成一层透明的星膜。
这层膜能过滤邪祟的侵蚀,甚至能映照出魂灵最本真的状态。
两种截然不同的力量并未冲突,反而在他眼中达成微妙的平衡。
左眼的幽暗被右眼的星辉中和,右眼的纯净亦被左眼的深邃调和。
当他垂眸时,双眼如常,唯有在极度专注时,才会有一缕异色流光悄然划过,提醒着这双眼已非凡人之目。
陆云许的这次感悟,和修为突破不同,而是一种罕见的“天人交感”状态。
这种状态通常只有身负特殊血脉或命格之人,在经历极致的情感冲击或生死危机时,才有极小的概率触发。
陆云许掌心的“血魂契约”是连接他与归墟怨灵的桥梁。
当怨灵被净化时,他们的痛苦、执念、记忆,以及被强行剥离的魂力,全部通过契约反哺到陆云许的心中。
这种庞大的信息流,直接冲击了他的神识,迫使他进入一种“超感”状态。
视觉:他的眼睛不再局限于物质层面,而是能直接“看到”魂灵的本质,就像幽蓝鬼火中的记忆碎片。
听觉:他能感知怨灵无声的尖啸,甚至能听懂渊族古老的密语。
触觉:他的神识能“触碰”火焰,并从中提取信息,如同翻阅一本由痛苦写成的书。
这种状态,类似于修道之人梦寐以求的“天眼通”,但陆云许的感悟更加特殊。
他不仅“看”到了真相,还“吸收”了它们。
至于陆云许的双眼,在这一次感悟中,也成为了两种对立力量的容器:
幽冥左眼:执念之瞳,来源于孩童怨灵的未散执念形成的幽蓝鬼火,能窥视亡魂残留的记忆,甚至读取死者生前的强烈情感。
星河右眼:净灵之瞳,来源于被星辰之力净化的魂灵形成的蓝色萤火,能释放安抚星光,平息怨灵的躁动。
瞳孔转动时,会自然洒落星辉,无需刻意催动。
可短暂净化邪祟的恶意,甚至让狂暴的魂灵恢复片刻清明。
但是陆云许的双瞳并非完美无缺,而是达成了一种“危险的平衡”:
左眼的怨念需要右眼的星光来压制,否则可能侵蚀心智。
右眼的净化需要左眼的执念来锚定,否则会失去锋芒,沦为纯粹的治愈之力。
至于这种平衡的代价是:
神识负担:每次使用左眼读取记忆,都会承受怨灵的痛苦。
情绪共感:右眼在安抚他人时,自己也会被对方的情绪影响。
双瞳冲突:若同时过度使用两种能力,可能导致神识震荡,甚至短暂失明。
剑宸与剑玄立于陆云许身侧,目光沉静如渊,却暗藏锋芒。
当陆云许掌心血色契约印记剧烈震颤,暗金血丝与墨绿毒雾交织翻涌时,两人并未出手干预,甚至连一丝灵力波动都未泄露。
剑宸的白袍在海风中微微拂动,袖中暗扣的星盘早已推演出七种破解之法,却被他以指腹悄然抹去卦象。
“自己的劫,自己渡。”
他眼底映照着陆云许因剧痛而绷紧的指节,却始终保持着三丈距离。
剑玄的青铜剑穗无风自动,穗尾玉坠里封存的净世咒文已亮到极致,却终究没有祭出。
“若是连血契反噬都压不住……”
面具下的唇角微扬,
“也不配执掌星陨去责天。”
他们看着陆云许以星辰之力强行镇压暴走的怨灵,看着他不靠外力独自梳理经脉里对冲的幽冥与星辉,看着他在绝境中生生劈出一条新路。
就像看着当年那个在孟家禁地,浑身是血却硬生生爬过万剑阶的稚嫩少年。
剑宸与剑玄几乎同时开口,声音重叠在一起,带着几分感慨,几分欣慰,
“不愧是小师弟的儿子。”
剑宸的白袍在风中轻扬,眼底闪过一丝罕见的柔和。
他注视着陆云许咬牙镇压血契的模样,仿佛透过他看到了当年那个执剑闯孟家禁地的少年。
倔强、固执,却又坚韧得令人心惊。
“像,太像了。”
剑玄的青铜面具下,唇角微微上扬。
他的指尖轻轻摩挲剑柄,低声道:
“连这股不服输的劲儿都一模一样。”
两人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中看出一丝复杂情绪。
当年那个让他们又爱又恨的小师弟,如今的血脉,竟以这样的方式延续。
当陆云许双瞳异变、周身气息剧烈波动时,两人同样并未出手干预,甚至连一丝灵力都未外泄。
他们只是默契地退后半步,一左一右,如两柄出鞘的利剑,无声地镇守住陆云许周身十丈的空间。
剑宸负手而立,他的目光始终落在陆云许的左眼上,看着那幽蓝竖瞳中翻涌的怨念,眼底闪过一丝几不可察的赞许。
“能纳怨而不狂,吞魂而不堕……不愧是璃前辈选中的人。”
他指尖轻抚袖中震颤的星盘,悄然压制住天机的躁动,确保陆云许的感悟不受外界干扰。
剑玄的青铜面具下,他的嘴角微微勾起。
他的视线锁定陆云许的右眼,看着那湛蓝星光如春风般拂过四周,连海风都为之温柔。
“净灵之瞳……倒是比预想中更快觉醒。”
他的手始终按在剑柄上,剑鞘中的青铜古剑早已蓄满灵力,随时准备斩断任何可能干扰陆云许的外力。
两人都清楚,陆云许此刻的异变,绝非危机,而是一场造化。
天道宫布局千年,却唯独算漏了这个变数——
一个能同时容纳“深渊怨念”与“星河净光”的人。
他们想看看,这个让天道宫夜不能寐的星陨传人,究竟能走到哪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