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识之塔”。
这个名字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涵盖一切的沉重感,如同无形的巨石,压在了陈珩的心头。他甚至能感觉到,手中那块“现实楔子”(或者说“定规石”)碎片,在这个名字被提及的瞬间,传来了一丝极其细微的、仿佛被什么东西扫过的悸动。
伏羲脸上的玩世不恭彻底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冰冷的、近乎实质的警惕。他依旧靠着服务器机柜,但整个人的姿态已经从懒散变成了蓄势待发的猎豹。
“‘观测者’,你把‘塔’的脏东西引到我这里来了?”伏羲的声音低沉,带着毫不掩饰的威胁。
被称为“观测者”的风衣客——他的代号似乎本身就代表着某种身份——平静地摇了摇头:“并非我引导,伏羲先生。‘塔’的目光无处不在,当‘定规石’的波动达到一定阈值,当‘钥匙’开始触及规则的深层结构,被注视是必然的结果。我只是……比大多数人更早感知到了这种注视的降临。”
他的目光再次回到陈珩身上,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似乎能穿透皮囊,直视灵魂深处与碎片连接的那部分。“你之前在码头区的‘表演’,虽然粗糙,但已经足够醒目。‘塔’的检索协议已经被触发,最迟七十二小时,它的‘代行者’就会抵达这个城市。”
“代行者?”陈珩忍不住开口,声音因紧张而有些干涩。
“你可以理解为,‘塔’的意志在物质世界的延伸和执行者。”观测者解释道,“它们并非生命,更像是某种高度特化的规则造物,拥有极高的权限,能够在一定范围内直接调用‘塔’的力量,其存在本身,就是对现有规则的否定和覆盖。它们的目标通常很明确——回收失控的‘定规石’碎片,清除可能威胁‘塔’稳定性的‘异常变量’。”
他看了一眼陈珩:“而你,年轻的持石者,你既是碎片持有者,又是拥有极高信息亲和度的觉醒者,无疑符合‘异常变量’的所有标准。”
陈珩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比规则异常体更可怕的东西?直接否定和覆盖规则?
“那你来这里的目的?”伏羲插话,语气依旧不善,“总不会是专门来给我们发死亡预告的吧?”
“我来提供一条生路,或者说,一个……交易的可能性。”观测者微微侧身,示意了一下身后那个魁梧护卫提着的银白色金属箱,“我可以利用‘静滞力场生成器’,暂时屏蔽你们所在区域的规则特征,为你们争取最多七天的时间。这七天,足以让你们转移到更安全的区域,或者……找到应对‘代行者’的方法。”
“条件?”伏羲直截了当。
“两个条件。”观测者伸出两根手指,语气依旧平稳,“第一,我需要读取这位年轻持石者关于接触‘定规石’碎片,尤其是感知到‘锈寂王冠’那一刻的全部记忆信息。这对我,以及我所代表的‘档案馆’,至关重要。”
“第二,”他的目光扫过伏羲,“我需要你,伏羲先生,协助我进入‘第七研究所’地下更深层的‘原始隔离区’,取回一份被封存的实验日志。”
伏羲嗤笑一声:“胃口不小啊,‘观测者’。既要挖我搭档的脑子,又要我陪你再去那个鬼地方玩命?你觉得可能吗?”
“可能性建立在共同利益之上。”观测者并不动怒,“没有我的屏蔽,你们在‘代行者’面前几乎没有胜算。而没有你们,我独自进入‘原始隔离区’的风险极高,几乎等同于自杀。我们合作,各取所需,是当前局面下最优的选择。”
就在这时,一直沉默地站在观测者侧后方、那个拄着水晶木杖的斗篷人,突然发出了一阵低沉而沙哑的笑声,那笑声仿佛摩擦的砂纸,让人极不舒服。
“呵呵……最优选择?‘观测者’,你还是这么喜欢玩弄文字游戏。”斗篷人抬起头,兜帽下露出一张布满褶皱、双眼却异常明亮的苍老面孔,他的瞳孔呈现出一种奇异的、如同数据流般不断刷新的银白色,“你只说了‘塔’的威胁,怎么不提提,天际线集团那位‘总裁先生’,已经成功捕获了一小块‘活体污染源’,并且正在尝试将其与某个强大的觉醒者进行‘强制融合’呢?如果让他成功了,诞生的怪物,恐怕不会比‘代行者’好对付多少吧?”
老巫师(陈珩下意识地给他贴上了这个标签)的话,如同另一颗重磅炸弹,让气氛更加凝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