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下管网枢纽内的黑暗能量潮汐缓缓平息,只留下中央水池上方那个如同溃烂伤口的规则薄弱点,依旧散发着令人不安的、细微的暗红色脉动。空气中弥漫着浓烈的臭氧、铁锈和某种有机物被彻底分解后的怪味,之前喧嚣的战斗和生命痕迹,此刻只剩下死寂,以及地面上几处人形轮廓的、正在缓慢汽化的暗红色残渣。
陈珩瘫坐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上,剧烈地喘息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肺部火辣辣的刺痛。精神力的过度透支让他眼前阵阵发黑,握着“现实楔子”碎片的手在不受控制地微微颤抖。碎片本身的光芒也黯淡了许多,仿佛耗尽了大部分能量,只剩下核心处一点顽强的温润。
伏羲站在他身旁,双手插在破旧的牛仔外套口袋里,脸上那副玩世不恭的表情收敛了些,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审视的凝重。他环顾着这片被规则层面暴力清洗过的战场,目光最终落在那不稳定的规则薄弱点上。
“啧,动静搞得有点大。”他咂了咂嘴,语气听不出是抱怨还是满意,“这下算是把马蜂窝捅穿了。天际线那边很快就会反应过来,派来的恐怕就不只是‘清洁工’和学徒了。”
他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一小块尚未完全汽化的、边缘带着暗红色锈迹的金属碎片,那是那台“共鸣器”最后的残骸。他指尖泛起微光,在那锈迹上轻轻一点,锈迹如同活物般蠕动了一下,随即彻底化为飞灰。
“‘污染’的侵蚀性又增强了。”伏羲眉头微蹙,将指尖凑到鼻尖嗅了嗅,眼神锐利,“看来他们找到了一种更高效的‘催化剂’,或者……接触到了更接近本源的东西。”
陈珩勉强压下喉咙里的腥甜感,哑声问道:“他们到底想干什么?打开那个‘传输门’,迎接‘污染’进来?”
“没那么简单,也没那么蠢。”伏羲直起身,将手中的飞灰拍掉,“直接迎接‘污染’本体,第一个死的就是他们自己。他们更可能是想建立一个稳定的、可控的‘通道’或‘接口’,用来窃取‘污染’中蕴含的、不同于我们现有物理规则的‘异种规则力量’,或者……尝试与‘污染’背后可能存在的某种‘意识’或‘实体’进行有限度的沟通和交易。”
他看向陈珩,眼神意味深长:“风险和收益都巨大。成功了,或许能获得颠覆现有世界格局的力量;失败了,就是玩火自焚,加速整个世界的崩溃。天际线的高层里,肯定有疯子,或者……被‘污染’深度蛊惑而不自知的家伙。”
陈珩感到一阵寒意。为了力量,真的可以如此不计后果吗?
“我们得走了。”伏羲不再多说,一把将陈珩从地上拉起来,“这里的规则结构被严重破坏,很快就会引起特管局监测网的警报,到时候被堵在这里就不好玩了。”
他带着陈珩快速离开了这片地下空间,沿着来时的路线返回。一路上,陈珩注意到,之前那些细微的规则“伤疤”似乎变得更加活跃和不稳定,空气中偶尔会闪过一瞬而逝的、扭曲的视觉残影,仿佛这片区域的“现实”正在变得稀薄。
回到那辆破旧悬浮货车旁,伏羲没有立刻上车,而是靠在车门上,从口袋里摸出一个看起来像是老式翻盖手机、但外壳布满不规则符文的装置,手指飞快地在上面点击着。
“我在清理我们留下的痕迹,顺便给特管局和天际线各发了一份‘匿名礼物’。”伏羲头也不抬地说道,“给特管局的,是码头区规则异常爆发的‘客观’数据报告,隐去了我们的存在,但强调了天际线在此地的非法活动和高风险实验;给天际线的,是一段经过处理的、他们那个‘编织者’学徒最后被黑暗吞噬的‘精彩瞬间’,附带一个虚拟坐标,指向他们在城北的另一个秘密仓库。”
陈珩愣了一下:“你这是在……挑拨离间?”
“只是给他们本就紧张的关系再加一把火,顺便转移一下注意力。”伏羲合上“手机”,咧嘴一笑,“水浑了,才好摸鱼。而且,特管局那边有林老头在,他知道该怎么利用这些信息。”
他拉开车门,示意陈珩上车:“走吧,菜鸟。你的‘欢迎派对’结束了,但真正的‘舞会’才刚开场。我们需要换个更安全的地方,让你消化一下这次的‘收获’,顺便……等一位客人。”
“客人?”陈珩坐进副驾驶,系好安全带,疑惑地看向伏羲。
伏羲发动了货车,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车辆缓缓驶出废弃维修厂,融入了外面依旧被紫红色晖光笼罩的荒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