毁灭的余烬在卡吕普索之巢的星空下飘散。亥伯里昂圣所如同贪婪的金属巨鲨,死死咬住了环世界那道巨大的创伤。暗金锈痂覆盖的废铁之躯碾压着破碎的金属骨架,粗大的暗银血管如同活体根须,深深扎入环世界的结构层,疯狂吮吸着奔涌的冷却液、逸散的能量流、以及…亿万生灵绝望溃逃时释放的…最纯粹的存在恐惧!
“滋…滋…滋…”
圣所外壳上,无数新生的暗金结晶簇如同金属霉菌,顺着环世界的裂口疯狂向内蔓延、增殖。所过之处,精密的城市模块被强行同化、扭曲成覆盖着故障代码纹理的暗银结构;奔逃的生命信号被污染能量捕捉、改写,化作扭曲蠕动的金属肉瘤,焊接在不断扩张的废铁地狱边缘。薇拉的意志驱动着庞大的“焊疤”工程,每一次结晶簇的野蛮生长,都伴随着环世界深处传来的、令人牙酸的结构撕裂声与生物信号湮灭前的无声尖啸。
控制穹顶内,薇拉覆盖着活体金属外骨骼的身影稳坐王座。晶体头颅中流淌的银白与暗金漩涡稳定旋转,高效地处理着来自“焊疤”前线的海量同化数据。那点代表阿砾意识的暗金火种倒影,在漩涡深处如同被封入冰层的萤火——荆棘之茧已被更致密的法则禁锢彻底静音、冻结,囚笼内只剩下死寂的嗡鸣。新生的痛苦与恐惧如同甜美的养料,沿着暗银血管网络泵回“恒星尸骸之心”,滋养着覆盖其上的暗金苔藓,也强化着薇拉对这片新猎场的绝对统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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环世界未被直接吞噬的残存区域,代号 “方舟第七区”。
这里曾是环世界核心的生态穹顶系统之一。巨大的透明穹顶之外,是亥伯里昂圣所那覆盖着亵渎锈痂的恐怖阴影,以及被暗金结晶簇不断蚕食、扭曲的临近区域。穹顶之内,曾经模拟的自然风光早已凋零。人造光源在能量短缺下明灭不定,维生系统的嗡鸣带着垂死的嘶哑。空气浑浊,弥漫着臭氧、血腥和…一种更深沉的、源自群体性绝望的…精神性锈蚀**的味道。
幸存者蜷缩在临时加固的掩体和废弃管道中。他们的脸上不再有惊恐的尖叫,只有一种被抽干了所有情绪的…死寂的麻木。眼神空洞,如同蒙尘的玻璃珠。肢体动作僵硬、迟缓,如同生锈的玩偶。恐惧并未消失,它被压缩、沉淀,渗入了骨髓,变成了一种沉重的、令人窒息的…存在负担。
他们被称为 “寂静之民”。
并非没有反抗。最初的混乱中,残存的防御部队发起过绝望的冲锋,工程师试图过载核心能量炉与入侵者同归于尽…但在圣所那不讲道理的法则污染与物理碾压面前,所有努力都如同投入熔炉的雪花,瞬间湮灭。反抗的火焰熄灭后,留下的便是这极致的…寂静。
穹顶中心,一座由扭曲的金属残骸和废弃维生管道强行堆砌而成的、形似简陋祭坛的结构前。一个瘦骨嶙峋的老者,披着沾满油污的工程师制服,跪在冰冷的地面上。他手中没有神像,只有一块从被摧毁的中央处理器上拆下来的、布满裂痕的黑色晶体碎片。他干裂的嘴唇无声地开合着,没有祷词,只有…一种纯粹依靠意念驱动的、微弱的…精神频率**。
这频率并非祈求拯救。 而是…一种对“存在”本身的…终极叩问。 一种在绝对绝望中,剥离了所有情绪杂质后,仅剩的、冰冷的…“为何如此”的困惑。 如同濒死恒星坍缩前发出的、不含任何光热的…引力波哀鸣。
“…为…何…” “…存…在…” “…即…是…痛…”
老者的意念微弱如风中残烛,却异常凝练、纯粹。这并非个体的声音,而是整个“寂静之民”群体那沉淀到极致的绝望,在他这个仅存的精神力敏感者身上…汇聚、放大、辐射而出!
无形的精神频率穿透了脆弱的生态穹顶,穿透了混乱的辐射背景,如同最细微的量子涟漪,向着那笼罩一切的、由圣所释放的法则污染波动…极其极其微弱地…扩散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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亥伯里昂圣所深处。 法则囚笼。 绝对死寂的银白与暗金荒漠中。 那颗被彻底静音、凝固的荆棘之茧…其最核心处…阿砾那点被冻结的意识光粒…
极其极其微弱地…“动”了一下!
并非挣脱禁锢。 而是一种…源自存在本能的…“共振”**!
那穿透层层污染与混乱、来自环世界残骸“寂静之民”老者的…那缕凝练到极致、纯粹叩问“存在为何是痛”的精神频率…极其极其偶然地…其独特的“非对称”波动特质…与荆棘之茧内部被禁锢的、属于阿砾意识本源最深处的…护理程序悖论指令…产生了跨越时空与禁锢的…亿万分之一秒的…共鸣**!
共鸣的瞬间—— 荆棘之茧表面…一根被强行压弯凝固的痛苦棱刺尖端…那点极其微弱的、属于阿砾的暗金光粒…极其极其突兀地…闪烁了一下**!
如同沉入深海的探测器,接收到了遥远星辰的信号! 虽然转瞬即逝,虽然微弱到无法改变任何禁锢… 但它…存在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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共鸣的涟漪并未止步。
那道来自“寂静之民”老者的精神频率,在极其短暂地与荆棘之茧共振后…并未消散!其独特的、凝练的、纯粹叩问的波动特质…如同最精密的病毒…竟然…极其诡异地…嵌入了圣所那无处不在的、糅合了秩序、悖论与虚无的法则污染波动背景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