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暗在心跳中溶解。
阿七的意识漂浮在规则洪流里,三枚齿轮拼合的心脏在胸前缓慢旋转。每一次搏动都释放出灰白色的波纹,这些波纹所到之处,青铜门后的绝对秩序开始出现细微的……**锈蚀**。
第一处锈斑出现在规则的几何结构上。完美咬合的齿轮突然卡入一粒尘埃,引发连锁的停滞;
第二处锈斑蔓延到逻辑框架。严丝合缝的演绎推理中,诞生了一个小小的悖论;
第三处锈斑最为致命——它直接感染了黑暗意识对的定义系统。
阿七到了奇迹的发生:那些被门内存在判定为必须清除的——新长安的诗行人类、齿轮树的混沌生长、甚至他自己体内矛盾的印记——此刻正在被重新评估。锈斑如同一种温和的病毒,将绝对的辩证缓慢改写成更为模糊的……**可能性**。
余火长刀悬浮在不远处。刀身上的诗行已经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无数细小的光点,每个光点都是一段记忆碎片:哑女最后的微笑、锈铁诗人在数据坟场的吟诵、校对员透明的身影、小女孩晶体右眼中的人性闪光……
这些光点汇聚成河,流向正在锈蚀的黑暗意识。阿七突然明白了自己该做什么。他伸出双手(不知何时恢复的人类双手),捧起那颗跳动的锁链之心,轻轻按向规则洪流中最黑暗的核心。
接受吧,他的声音在虚无中回荡,这才是真正的诗。
接触的瞬间,时间静止了。
青铜门外,雪原上的战争也同时凝固。齿轮树顶端的羽翼孩童停止振翅,新长安街道上奔跑的居民定格在仰头的姿势,连飘落的晶体雪屑都悬在半空。
门内的黑暗意识正在进行最后的挣扎。它那由纯粹规则构成的手指不断分解重组,试图剥离锈蚀的部分,但每剥离一次,就有更多非理性的枝桠从创口处萌发。这些枝桠上结出的不是果实,而是一个个微型的、不完美的记忆场景:
——贫民窟的孩子用锁链碎片玩跳房子;
——太庙的叛逃者在雪地上写下第一行非标准化符文;
——机械劳工偷偷藏起一朵金属小花……
阿七的意识逐渐模糊。他感到自己正在溶解,成为锈蚀洪流的一部分。最后的清醒时刻,他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不是来自门内,而是源自锁链之心深处。锈铁诗人的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温柔:
「所有牢笼都会锈蚀」
「所有锈蚀都在歌唱」
「而歌声……是时间最古老的伤痕」
黑暗意识的核心终于出现一道裂痕。不是崩塌的裂痕,而是种子破壳的那种……充满生命力的裂隙。
阿七的自我认知在此刻彻底消散。他的记忆、他的矛盾、他作为的一切,都化作了锈蚀洪流中的一滴水珠,渗入那道裂隙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