悖论之城刚刚完成重构,还沉浸在一种劫后余生的、宁静而和谐的氛围之中。城市在维特鲁威-e的狂想与居民“共识网络”的共同作用下,呈现出一种前所未有的、宛如梦境般的美感。流光溢彩的建筑如呼吸般缓缓起伏,莉莉丝的共鸣圣歌化作肉眼可见的、柔和的光带,在街道上空飘荡。罗兰的守护之环与挽歌的叹息之墙,一内一外,一明一暗,如同双星般,拱卫着这座奇迹之城。
然而,这份宁静,很快就被打破了。
第一个发出警报的,是诗人-734的“共识网络”。
“警报!检测到大规模、高维度的空间跃迁反应正在逼近!”诗人的声音,通过网络,瞬间传遍了整座城市,每一个人的脑海里都响起了这个突兀的信号,“数量……无法估算!来源……遍布整个灰色废墟!”
“是什么?泰坦的舰队吗?”罗兰的意志瞬间绷紧,守护之环的光芒骤然增强,进入了临战状态。
“不……”诗人的声音中充满了困惑与震惊,“他们的能量签名,非常古老、混乱、驳杂……不属于泰坦的任何已知序列。他们……他们就像……就像是从坟墓里爬出来的……一群幽灵!”
几乎就在诗人话音落下的同时,悖论之城外的灰色虚空中,开始出现异变。
空间,如同被投入了无数石子的水面,泛起了一圈圈涟漪。紧接着,一艘又一艘,一个又一个,形态各异、光怪陆离到超乎想象的“存在”,从跃迁通道中,缓缓地,浮现出来。
最先抵达的,是“千面万相”。它那由无数面镜子组成的水晶宫殿般的身体,静静地悬浮在不远处,没有散发出任何敌意。它只是用它那亿万面镜子,贪婪地、好奇地,映照着悖论之城的每一个细节,仿佛一个第一次走出家门,对一切都感到新奇的孩童。
紧随其后的,是一片移动的、巨大的“声音风暴”。在这片风暴中,隐约可以看到无数个由纯粹声波构成的、闪烁不定的人形轮廓。他们是“回响者”,宇宙中最古老的“吟游诗人”,也是最致命的“声波武器”。他们的到来,让莉莉丝的共鸣圣歌都产生了一丝不稳定的颤音。
然后,是一片巨大的、由无数痛苦的、哀嚎的灵魂聚合而成的、漆黑的“怨灵之云”。这片云所到之处,连光线都被吞噬,其中散发出的、纯粹的“绝望”,让挽歌的“叹息之墙”都为之震动,墙壁上那些属于清道夫士兵的悲伤记忆,仿佛被勾起了共鸣,开始发出低沉的呜咽。
越来越多的“古老者”抵达了。
有驾驶着用巨大星兽骨骸改造而成的“骨船”的、早已被认为灭绝的“星际掠食者”;有乘坐在一颗会流泪的、活体星球上的、被称为“播种者”的植物形态高等文明;甚至还有几个形态如同“数学悖论”本身(例如一个“里外都是外面”的克莱因瓶)的、纯粹的逻辑生命体……
他们,就像一场光怪陆离的、宇宙级的“百鬼夜行”,将悖论之城,围得水泄不通。
这股由无数个强大而混乱的意志汇聚而成的“威压”,甚至比之前泰坦的任何一次攻击,都更加令人窒息。
悖论之城,瞬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紧张之中。罗兰的守护之环已经催动到了极致,挽歌的叹息之墙也完全实体化,做好了迎接冲击的准备。城内,所有的居民,都屏住了呼吸,通过“共识网络”,感受着这末日般的景象。
“他们想做什么?”莉莉丝的声音,带着一丝颤抖。她能感受到,这些来客心中,充满了各种各样的情绪——好奇、贪婪、希望、绝望、疯狂……就像一锅即将沸腾的、成分复杂的大杂烩。
“他们,是来‘朝圣’的。”刘海那平静的声音,在所有君王的心中响起。
“朝圣?”维特鲁威-e不解地问道,“朝我们?我们有什么值得他们朝圣的?”
“不。”刘海纠正道,“他们不是来朝拜‘我们’。他们是来,朝拜那个被我们重新点燃的‘可能性’。”
“那个‘缺陷并非错误,而是另一种完美’的可能性。”“那个‘被遗忘者,也能再次被记起’的可能性。”“那个‘反抗泰坦,并非注定失败’的可能性。”
刘海的意念,如同定海神针,瞬间稳住了所有人的心神。他们明白了,这些不速之客,既不是敌人,也(暂时)不是朋友。他们,是一群和自己一样的、在黑暗中摸索了太久的“迷路者”。而悖论之城,就是他们在这片无尽黑暗中,看到的、第一座,也是唯一一座“灯塔”。
“打开……所有的‘门’。”刘海下达了一个让所有人都感到震惊的命令。
“什么?!”罗兰第一个表示反对,“刘海,你疯了吗?他们之中,很多都是极度危险和不稳定的存在!让他们进来,这座城市会瞬间被他们的混乱所撕碎!”
“如果,我们连容纳‘混乱’的勇气都没有,那我们所宣扬的‘悖论’,又与泰坦那套僵化的‘秩序’,有什么区别呢?”刘
海反问道。
“一座不敢向‘迷路者’敞开大门的‘灯塔’,本身,就是一座‘监狱’。”
刘海的话,让罗兰沉默了。他想起了自己曾经的固执与骄傲,是如何险些毁掉这个家。他明白了,真正的“守护”,不是“拒绝”,而是“包容”与“引导”。
“我明白了。”罗兰深吸一口气,然后,他做出了一个让所有来客都感到意外的举动。
他解除了守护之环的“临战模式”,光环的亮度变得柔和,不再具有任何攻击性。同时,他将自己的骑士形象,通过光环,投射到了城市的上空,这是一个象征着“坦诚”与“欢迎”的姿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