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初垂，顾念安抱着绘本蹦蹦跳跳地跑进儿童房，小兔子拖鞋在地板上发出啪嗒啪嗒的声响。她熟练地爬上那张铺着星空床单的小床，把绘本摊开在膝盖上，仰头看着门口的身影：
“爸爸，今天你能学小狐狸的声音吗？”
顾沉舟松了松领带，嘴角扬起一抹无奈又宠溺的弧度。他刚刚结束一个跨洋视频会议，大脑还充斥着数据和报表，但女儿期待的眼神像一汪清泉，瞬间洗去了所有疲惫。
“我试试看。”他在床边坐下，接过那本《小王子》，书页已经有些卷边，显然是经常被翻阅的。
苏晚端着温水站在门口，看着暖光灯下依偎在一起的父女俩。顾沉舟高大的身躯在儿童家具的衬托下显得有些局促，但他调整姿势的动作自然而熟练，显然已经习惯了每晚的这个时刻。
“今天我们从哪里开始？”顾沉舟翻着书页，手指在插画上轻轻点过。
“这里这里！”安安的小手指急切地指着一行字，“小狐狸说要‘建立羁绊’的地方！”
顾沉舟清了清嗓子，刻意把声音放得轻柔些：“‘如果你驯养了我，我们就会需要彼此...’”
“爸爸，”安安突然打断他，小眉头困惑地皱起，“‘驯养’是什么意思呀？像我们养小金鱼那样吗？”
这个问题让顾沉舟顿住了。他看向女儿清澈的眼睛，意识到这个四岁孩子正在试图理解一个相当抽象的词汇。他思考了片刻，指着窗外遥远的星星：
“你看，对大多数人来说，那些星星就只是星星。但如果你和某个人一起看过某颗特别的星星，每次你看到它，就会想起那个人。这样，那颗星星就变得独一无二了。”
安安似懂非懂地点点头，小手无意识地摩挲着书页：“就像...就像爸爸每天晚上都给我读绘本，所以这本《小王子》就是我的星星？”
顾沉舟感到心头被轻轻触动。他从未想过，自己这些日子的坚持，在女儿心中种下了这样的理解。
“是的，就像这样。”他的声音不自觉地更加柔软。
苏晚悄悄用手机记录下这个瞬间。镜头里，顾沉舟低垂的侧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温和，与他白天在会议室里的凌厉判若两人。而她不知道的是，此刻的顾沉舟正想起自己童年时那些空荡荡的夜晚——偌大的房子里只有保姆按时送来的点心，和永远在出差的父母的越洋电话。
“爸爸，”安安的声音把他从回忆中拉回，“那你也被我‘驯养’了吗？”
这个问题如此天真，却又如此深刻。顾沉舟看着女儿期待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不是他在陪伴孩子成长，而是孩子用最纯粹的方式，重新“驯养”了他这个早已习惯用数字衡量一切的父亲。
“当然。”他轻轻把女儿揽进怀里，“爸爸每天最期待的时刻，就是和安安一起读绘本的时候。”
接下来的阅读中，安安时不时冒出各种问题，有些天真得让人发笑，有些却敏锐得令人惊讶。当读到小王子离开狐狸时，她的眼眶突然红了：
“小狐狸会不会很孤单呀？就像...就像爸爸以前总是加班的时候...”
顾沉舟的心像被什么揪紧了。他从未想过，那些他以为孩子不会在意的加班夜晚，原来都在她小小的心中留下了痕迹。
“但是你看，”他指着下一页，“小狐狸说它得到了‘麦子的颜色’。意思是，即使分开了，那些美好的回忆也会一直陪伴着我们。”
安安把脸埋在他怀里，闷闷地说：“那爸爸以后能不能少加点班？我想要更多‘麦子的颜色’...”
就在这时，苏晚端着水果走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她看到丈夫眼中一闪而过的愧疚，轻轻坐在床沿，抚摸着女儿的头发：
“安安知道吗？爸爸现在每天都在努力早点回家。就像妈妈的工作室，有时候也需要加班做设计，但我们都在学习平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