走廊里手机又在震,苏晚的名字跳出来,背景音里混着安安银铃般的笑。
“快结束了?”她声音里带着笑,远处传来塑料桶磕碰的动静,“你女儿非要用贴满贴纸的草莓篮,说粉色的才配得上爸爸的西装。”
顾沉舟靠在大理石柱上轻笑:“你跟她说,叔叔学会新本领就来找她玩。”
电话那头沉默片刻,苏晚再开口时声音轻了八度:“别太累,家里炖了山药排骨。”
最后一场会结束已是日暮。张副总留到最后,把弹性工作制细则摊在桌上:“都按您说的,哺乳期妈妈优先选时段,家里有老人的错峰下班。”
李副总递来保温杯:“说实话,以前跟着您拼是服气,现在是服气加感激——我闺女昨天终于肯让我辅导作业了。”
顾沉舟拧开杯盖,蒸腾的热气模糊了眉眼。
车驶进小区时,晚霞正把阳台染成蜜色。安安像颗小炮弹冲出玄关,举着贴满星星贴纸的塑料篮扑过来:“爸爸看!能装好多好多草莓!”
他弯腰把女儿捞进怀里,篮壁上歪歪扭扭的“安”字被彩笔描了又描。顾母端着果盘从厨房出来:“这孩子,从早就念叨要分给叔叔最红的那颗。”
安安搂住他脖子小声说:“叔叔上次给我小熊会唱歌的。”
顾沉舟喉结动了动。那个会买发光气球、会扮鬼脸的叔叔,现在正在看守所里刨木头。他托着女儿的小屁股往上掂了掂:“等叔叔学会更厉害的本事,就带安安坐真的旋转木马。”
厨房飘来焦糖的香气,苏晚系着围裙在灶台前翻炒,他自然地接过锅铲:“我来,你去看火。”
“陈律师来过电话?”她撒了把葱花,油锅刺啦作响。
“判了。”他专注地翻动牛腩,“在里面做木工,给安安做了匹小马。”
苏晚把火调小,蒸汽模糊了她的侧脸:“终究是一家人。”
番茄在热锅里塌下身子,他想起小时候顾泽宇偷家里白糖给他腌番茄。那些黏糊糊的甜,原来一直都记得。
晚饭时安安坚持要用草莓篮装米饭,银耳羹的甜香混着孩子叽叽喳喳的童言童语。顾母悄悄别过脸——儿子已经很久没在日落前坐在餐桌前了。
等孩子睡熟,两人在阳台吹风。苏晚把毛毯分他一半,夜风里带着晚香玉的气息。
“现在这样真好。”她脚趾蹭着拖鞋上的绒球,“上周安安幼儿园开放日,你出现时她冲过去的样子……像得了全世界。”
顾沉舟把她的手拢在掌心。那些她独自接孩子、一个人开家长会的日子,原来都在这里等着他。
远处写字楼的霓虹还在闪烁,怀里人呼吸渐渐均匀。他轻轻拨开她额前的碎发——这场仗还没打完,但终于明白剑锋该指向何处。
摇篮要暖,战场要赢,从来不是选择题。
星光落进茶杯时,他想,所谓归途,不过是在每个黄昏推开门,能看见等他的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