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院病房的夜，静得能听见监护仪规律的滴答声，像秒针在敲打着人心。暖黄色的床头灯调至最暗，刚好勾勒出安安熟睡的小脸——她的小眉头依然皱着，脸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呼吸比平时重些，每一次起伏都让守在床边的顾沉舟心头一紧。
顾沉舟坐在折叠椅上，身体微微前倾，右手握着安安温热的小手，指尖能清晰感受到她掌心的汗湿。他的左手搭在膝盖上的笔记本电脑上，屏幕亮度调到最低，生怕强光惊醒孩子。屏幕上是陈默发来的“星尘”系统试点项目进度表，红色标注的部分是需要他立刻决策的供应商对接问题，可他的目光却总忍不住飘向安安，手指下意识地轻轻摩挲着她的手背。
“还没睡？”苏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刚睡醒的沙哑。她裹着医院的薄毯，悄悄走过来，手里端着一杯温水，“给你倒的，喝口水润润喉。”
顾沉舟回过头，眼底的红血丝在昏暗灯光下格外明显。他接过水杯，小声说：“你怎么醒了？不是让你在折叠床上多睡会儿吗？”
“你一动我就醒了，”苏晚在他身边坐下，视线落在电脑屏幕上，又快速移开，落在安安脸上，“安安体温怎么样？还烧吗？”
“刚摸了，还是有点烫，没退到正常温度，”顾沉舟的声音压得很低，带着一丝疲惫，“医生说病毒感染就是这样，会反复烧两三天，得扛过去。”他喝了口温水，喉咙的干涩稍缓，又补充道，“你再去睡会儿，这里有我盯着，有事我叫你。”
苏晚摇摇头，伸手替他理了理额前凌乱的头发，指尖触到他冰凉的皮肤：“你都快两天没好好合眼了，昨天在公司开大会，下午赶回来送安安住院，晚上守到后半夜，现在又处理工作，铁打的人也扛不住。”她的声音里满是心疼，“我不困，陪你一起守着。”
顾沉舟握住她的手，掌心的温度让他紧绷的神经稍稍放松：“没事，我撑得住。以前项目攻坚的时候，连续熬通宵都是常事，现在每天还能眯四五个小时，够了。”他嘴上这么说，眼底的疲惫却藏不住——眼底的青黑越来越重，眼下的细纹也比平时明显，连说话的声音都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沙哑。
就在这时，安安突然哼唧了一声，小身子扭动了一下，眉头皱得更紧了。“安安？”顾沉舟立刻俯身，凑近她的耳边轻声唤道，“是不是不舒服？”
安安缓缓睁开眼睛，眼神迷迷糊糊的，带着水汽，小嘴一瘪：“爸爸……难受……”
“乖，爸爸在呢，”顾沉舟的心像被揪了一下，连忙拿起旁边的体温计，轻轻夹在她的腋下，“我们量个体温，看看烧退了没好不好？退了烧就不难受了。”
苏晚连忙倒了杯温水，用勺子舀了一勺，递到安安嘴边：“安安喝点水，补充点水分，烧才能退得快。”
安安摇摇头，把头扭向一边，声音带着哭腔：“不要喝水……要妈妈抱……”
苏晚立刻把她轻轻抱起来，动作小心翼翼的，生怕碰到她手上的输液针。“妈妈抱着呢，不怕不怕，”苏晚轻轻拍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安安最勇敢了，等病好了，爸爸妈妈就带你去海边捡贝壳，堆最大的沙子城堡，好不好？”
提到海边度假，安安的眼睛亮了一下，乖乖张开嘴，喝了苏晚递过来的水。“要捡好多好多贝壳……”她小声说，声音依旧虚弱。
顾沉舟看着母女俩的互动，心里一阵柔软。他抬手看了看体温计，38.2c，比刚才降了一点，但还是偏高。“比刚才好点了，”他对苏晚说，“再观察观察，要是还烧，就得叫医生看看。”
苏晚点点头，抱着安安轻轻摇晃，哼起了她平时喜欢的儿歌。安安靠在她怀里，听着儿歌，眼睛慢慢闭上，呼吸也渐渐平稳下来。
顾沉舟趁机拿起电脑，快速回复陈默的消息。“试点项目的供应商对接，优先选锐科精密的配套厂商，他们的技术更匹配，”他打字的速度很快，手指却有些僵硬，“另外，启明资本的后续调查，让法务部盯紧点，有任何进展第一时间告诉我。”
刚发完消息，手机就震动起来，是技术部张工打来的。顾沉舟立刻起身，走到病房外的走廊里，轻轻带上房门。“张工，什么事？”他的声音压低，却依旧带着沉稳。
“顾总，‘星尘’系统的核心模块出现了一个小bug，不影响现有运行，但会影响后续的升级迭代，”张工的声音带着急意，“我们技术部讨论了两个方案，想让您定一下。”
顾沉舟靠在走廊的墙壁上，闭上眼睛，快速思考起来。这个bug他之前有所预料，只是没想到会在这个时候出现。“方案一和方案二的优缺点分别是什么？”他问。
“方案一修复速度快，但后续兼容性可能有问题；方案二修复周期长，但能一劳永逸，”张工详细解释道，“如果选方案二，可能会耽误试点项目的升级进度，您看……”
顾沉舟的脑海里一边是安安烧得通红的小脸，一边是公司项目的进度表。他深吸一口气，声音坚定：“选方案二。不能为了赶进度留下隐患，试点项目的升级可以稍微延后，我会跟苏小姐那边沟通，让她跟合作方解释。”
“明白！那我们现在就启动方案二的修复工作！”
挂了电话，顾沉舟在走廊里站了一会儿，揉了揉发胀的太阳穴。凌晨的走廊静悄悄的，只有应急灯发出微弱的光，映着他疲惫的身影。他抬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感觉有些发烫，大概是连日熬夜加上担心安安，身体也有些吃不消了。
他从口袋里掏出随身携带的薄荷糖，放进嘴里，清凉的味道让他稍微清醒了些。他不能倒下，安安还在生病，公司还需要他，他必须撑住。
回到病房，苏晚已经把安安放在床上，盖好了被子。她看到顾沉舟进来，眼神里满是担忧：“怎么了？公司那边出问题了？”
“小问题，技术部遇到个bug，已经定了解决方案，”顾沉舟笑了笑，试图掩饰自己的疲惫，“没什么大事，你别担心。”
苏晚怎么会看不出他在强撑？她走过去，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眉头立刻皱了起来：“你也发烧了！怎么不早说？”
顾沉舟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也发烧了。“可能是有点着凉，没事，”他不在意地说，“吃点退烧药就好了，不影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