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带着点厨房飘来的胡萝卜香,漫进客厅时,顾沉舟正对着案板上的胡萝卜和土豆叹气。胡萝卜切得大小不一,最大的块比安安的辅食碗还宽,最小的碎丁差点掉进案板缝里——上次做苹果南瓜泥时,他就因为切得太碎,煮出来成了糊糊,安安吃了两口就扭头,这次特意想切大点留颗粒,结果手一抖,还是没控制好。
“你这胡萝卜块,是打算给安安练抓握还是练咀嚼啊?”苏晚端着空辅食碗走过来,看到案板上的“大小混搭”,忍不住笑,“手指蹭到刀背了,出血了都没发现。”
顾沉舟低头一看,右手食指指腹果然渗了点血珠,是刚才切土豆时蹭到的。他赶紧用清水冲了冲,从抽屉里翻出创可贴——还是上次缝艾草枕扎到手时用的,只剩最后一张,边缘都卷了边。“没事,小口子,不疼。”他贴上创可贴,又拿起刀,这次把刀举得低了点,“再切小点,刚才太大了,安安嚼不动。”
苏晚靠在厨房门框上,看着他笨拙却认真的样子,指尖划过案板边的旧辅食勺——勺柄是木质的,磨得发亮,勺头有点变形,是婆婆昨天送来的,说“这是沉舟小时候用的,你爸当年特意找木匠做的,现在给安安用刚好”。“用那个旧勺喂吧,”苏晚指了指勺子,“比你上次买的硅胶勺软,安安不会硌到嘴。”
顾沉舟拿起旧勺,指尖蹭过勺柄上的细纹路——是他小时候咬出来的牙印,现在摸起来还能感觉到凹凸。“没想到这勺子还在,”他笑了,“我记得小时候用这个勺,总把粥洒在衣服上,妈洗的时候总说‘你这孩子,吃顿饭比打仗还乱’。”
说话间,蒸锅“咕嘟”响了,是土豆和胡萝卜蒸好了。顾沉舟赶紧关火,把菜端出来,用勺子压了压——土豆压成了泥,胡萝卜还能看到小块,刚好符合他想要的“颗粒感”。他把菜倒进辅食碗,加了两勺温母乳,搅拌的时候特意留了几块小胡萝卜丁,“育儿群说,这样能练安安的咀嚼,还能认颜色。”
安安躺在客厅的爬爬垫上,手里攥着婆婆昨天编的艾草小蚂蚱——草叶编的身子,芝麻当眼睛,歪歪扭扭的,却能立住。听到顾沉舟的声音,她立刻抬起头,小脚丫蹬着垫子,像只着急要吃的小奶猫。
“安安来啦,爸爸给你做了新辅食,胡萝卜土豆泥,甜得很。”顾沉舟抱着安安坐在餐椅上,拿起旧辅食勺,舀了一勺递到她嘴边。安安这次没抗拒,张着嘴接住,小嘴巴嚼着胡萝卜丁,眼睛亮了亮,还伸手抓住顾沉舟的手腕,硬是把勺子往自己嘴边送,结果大半勺泥都蹭到了下巴上,像沾了块橘黄色的小膏药。
“慢点吃,没人跟你抢。”顾沉舟用湿巾轻轻擦她的下巴,指尖碰到她软乎乎的皮肤,心里软得一塌糊涂。苏晚坐在旁边录像,镜头里的旧勺子在安安嘴边晃,顾沉舟的创可贴格外显眼,却比任何精致的餐具都有温度。
正喂着,顾沉舟的工作手机响了。屏幕上跳着“助理小陈”的名字,他看了眼安安沾着辅食的下巴,接起电话时声音压得很低:“什么事?”
“顾总,华南项目的合作方说今天必须面谈,合同里有个条款他们不认可,非要您亲自定夺,不然就暂缓合作。”小陈的声音透着急,“我已经把条款整理好了,现在送过去给您?”
顾沉舟的手指轻轻蹭过安安的耳后——这是安安最喜欢的安抚动作,每次一蹭,她就会安静下来。“不用送,”他的语气很软,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坚定,“你跟合作方说,条款让副总先跟他们谈,把核心诉求记下来,我晚上看邮件。今天我陪孩子,走不开。”
“可是顾总,这个项目咱们跟进了快一年,要是暂缓……”
“项目能缓,安安第一次吃胡萝卜土豆泥可缓不了。”顾沉舟打断他,眼睛盯着安安抓着勺子的小手,“你跟他们说,我对项目有诚意,但家人的时间,我耽误不起。”挂了电话,他把手机调成静音,塞进沙发缝里,拿起旧勺子继续喂:“咱们不理工作,安安再吃一口,这个胡萝卜丁甜哦。”
苏晚看着他的侧脸,阳光落在他的发梢,带着点温柔的光晕。她想起去年苏晚剖腹产那天,顾沉舟在手术室外面,手里攥着产检手册,手指都捏白了,看到她被推出来时,眼泪都快掉下来——那时候他还带着点手足无措,现在却能稳稳地握着旧勺子,给安安喂辅食,连语气都软了好几分。
“还记得安安刚出生的时候,你连抱都不敢抱,怕把她弄疼。”苏晚轻声说,伸手帮安安把滑到脸上的头发拨开,“现在倒成了她的‘专属厨师’,连辅食的颗粒大小都算得这么细。”
顾沉舟笑了,低头在安安的小脸蛋上亲了一口:“那时候是没经验,总怕做错。现在才知道,只要用心陪她,哪怕切菜切到手,喂饭洒一身,也没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