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千澜自己扯下了盖头,端坐在床沿,看似镇定,微微蜷起的手指却泄露了她内心的紧张。
她不是寻常闺阁女子,不懂那些矫揉造作的羞涩,她只是在想,这个看似温和,实则让她看不透的南疆王子,究竟会如何对待她这个代表着西疆利益的“礼物”。
慕容承瑾挥退了侍从,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他走到桌边,倒了两杯合卺酒,端着酒杯走向她,步伐沉稳。
“郡主,今日辛苦了。”他的声音温和,听不出太多情绪,将其中一杯酒递给她。
顾千澜接过酒杯,仰头看着他,直截了当地问,带着西疆郡主的坦率与试探:“慕容承瑾,你我都知道,这场婚姻意味着什么。你娶我,是为了南疆;我嫁你,是为了西疆。我们之间,可有半分真情可言?”
慕容承瑾闻言,并未动怒,也没有丝毫被冒犯的神情。
他看着她明亮而直接的眼睛,唇角甚至牵起一抹极淡的、近乎无奈的弧度:“郡主快人快语。政治联姻,确实难言真情。但既已成婚,你便是我的王妃。在我能力范围内,我会给予你应有的尊重与……庇护。”
他没有许诺虚无缥缈的爱情,却给出了一个务实而郑重的承诺。这反而让顾千澜心中微微一动。
她见过太多虚情假意、夸夸其谈之辈,慕容承瑾的坦诚,倒让她觉得有几分……可靠?
她与他交杯,饮下合卺酒。酒液辛辣,一如她此刻复杂的心情。
婚后的日子,平淡中透着微妙。
慕容承瑾并未冷落顾千澜,反而待她颇为周到。
他会记得她饮食习惯上与南疆的差异,特意吩咐厨房准备一些西疆风味的菜肴;会在她因南疆潮湿闷热的气候感到不适时,命人送来特制的祛湿安神的香囊;会在她练习西疆弯刀时,静静在一旁观看,偶尔在她收势不稳时,会不着痕迹地扶她一下,并温和地提示南疆武学中一些关于发力与重心的技巧,往往能让她豁然开朗。
他就像一个最称职、最温和的夫君,举止有礼,关怀备至,却总隔着一层看不见的薄纱,让人无法真正触及他的内心。
这日,顾千澜在王宫花园里练习骑射,南疆也是尚武之地,王庭有专门的小型马场。她策马奔驰,挽弓搭箭,箭矢嗖嗖地射中远处的靶心,引来侍从们一阵低低的喝彩。
她得意地勒住马缰,回头望去,却见慕容承瑾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的亭子里,正静静地看着她。
他今日未着王袍,只是一身简单的月白色常服,墨发用一根玉簪松松挽着,少了几分王族的威严,多了几分文人般的清雅。
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在他身上投下斑驳的光影,让他整个人看起来有些不真实的美好。
顾千澜驱马走近,跳下马来,额角还带着细密的汗珠,脸颊因运动而泛着健康的红晕:“我射得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