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安宫内殿,鎏金香炉依旧吐着昂贵的龙涎香,却再也压不住那弥漫在空气中的阴郁与暴戾。
郑婉仪端坐在凤榻上,听完心腹太监战战兢兢地禀报完西疆阴谋败露,慕家因施药救灾声名鹊起,皇帝金口玉言将茶山之事搁置……她保养得宜的脸上,那层雍容华贵的面具寸寸碎裂,最终化为一片骇人的铁青。
她猛地一挥袖,将身旁紫檀小几上那套价值连城的雨过天青瓷茶具尽数扫落在地。
“噼里啪啦——!”清脆刺耳的碎裂声在寂静的殿内炸开,碎瓷与温热的茶汤四溅,如同她此刻支离破碎的盘算和无法遏制的怒火。
“废物!一群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废物!”她胸口剧烈起伏,声音因极致的愤怒而尖利刺耳,完全失了平日母仪天下的风度:
“内务府的蠢材连张地契都办不妥!西疆那些蛮夷更是蠢钝如猪!连投毒嫁祸都能让人抓个现行!还有那慕家……他们怎么就那么巧,偏偏带着解药去了疫区?!啊?!”
她站起身,如同困兽般在满地狼藉中急促踱步,华贵的凤袍裙摆拖过碎裂的瓷片和茶渍,留下狼狈的痕迹。
“本宫布局良久,眼看就要将那雾隐茶山收入囊中……如今倒好!不仅竹篮打水一场空,反而让那慕家踩着西疆的尸骨,赚足了名声和圣心!珩儿之前在那紫宸殿上……他……”
她说到此处,更是气得浑身发抖,萧珩那场她原本以为妙至毫巅的“疯症”表演,此刻回想起来,简直如同一个响亮的耳光,狠狠扇在她脸上,显得那么滑稽而徒劳!
她猛地停下脚步,赤红的目光射向垂首站在一旁,从始至终未曾出声的席蓉烟,语气森寒:“还有你!你不是说万无一失吗?这就是你给本宫的结果?!”
席蓉烟感受到那如同实质的怒火,心头猛地一紧,一股混杂着计划失败的沮丧、对慕家好运的嫉恨、以及对郑婉仪迁怒的委屈瞬间涌上心头。
那雾隐茶山,她几乎已经视为囊中之物,如今希望破灭,她比谁都恨!那西疆的愚蠢行动,更是打乱了她的部署!
但她深知,此刻绝不能流露出半分不满。
她立刻“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柔软的腰肢深深伏下,额头几乎触碰到冰冷的地砖,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哽咽与惶恐:
“娘娘息怒!是妾身无能!是妾身思虑不周,未能预料到西疆如此不堪大用,更……更没想到那慕家竟如此狡猾,仿佛……仿佛早有准备一般……”
她的话语巧妙地将责任引向了“狡猾的慕家”和“不堪大用的西疆”,同时暗示了此事或许另有蹊跷。
她抬起泪眼朦胧的脸,楚楚可怜地望着郑婉仪,继续道:“娘娘,此事绝非寻常。西疆投毒何等隐秘,怎会轻易被雍王殿下的人截获?慕家又怎会恰好备有对症解药?这背后……定然有人暗中操纵,故意与我等为难啊娘娘!”
她一边说,一边仔细观察着郑婉仪的神色,见她眉头紧锁,显然也听进了几分。
郑婉仪死死盯着席蓉烟,看着她那副我见犹怜、仿佛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心中的怒火稍缓,但疑虑却更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