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甚至来不及与柳氏细说,只匆匆交代了几句,便以茶博侯的身份,马不停蹄地返回皇宫。她必须尽快回到相对安全的昭宸殿。
昭宸殿内,慕知柔刚换回常服,气息尚未平复,萧珩便急急赶来。
他今日穿着一身雨过天青色常服,更衬得他并不甚红润的面庞带着几分病弱的单薄,眉宇间却是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手中提着一罐茶叶。
萧珩缓步上前,语气平和:“慕侯,听闻您昨日方回府邸,今日便又为公务繁重返宫,实在辛劳。”略一举手示意带来的茶罐,“我此处偶得一罐佳茗,只待侯爷公务稍暇,向您请教品鉴之道,共品清韵。”惯常低磁的声音,从容的言语,但深褐眸光清亮,关切之情溢于言表。
慕知柔见到萧珩,心中那根紧绷的弦莫名一松,紧蹙的眉宇不自觉地舒展开来,下意识地舒了一口气,随即两侧嘴角轻轻上扬,勾勒出一个略显疲惫的舒缓笑容。
于是二人对坐品茶,但不同于往日宁静温馨的氛围,今日却莫名染上了一层凝重。
慕知柔看着萧珩清俊面容上真切的关怀,想到蓉妃那冰冷的杀意,以及魏嵩一党可能的行动,心中一阵剧痛与煎熬。
她不能说出真相,此刻宁可将秘密深埋心底,也绝不敢冒险直言。她不仅怕萧珩得知真相后会被立即推向万劫不复,更怕极了看到他得知真相时的眼神。
她不敢想象这个纵然身体羸弱却仍时刻以天下为己任的大亓嫡皇子,会如何面对她这南疆公主的身份,以及她兄长那南疆唯一王储的存在。
慕知柔勉强笑了笑,编了个理由:“劳殿下挂心,并无大事。只是昨日母亲回府,又恰逢娘娘传召,有些疲累。今日一早席蓉烟便突然到访,也是应付了一番,觉得还是宫中清净些。”
她顿了顿,神色凝重地压低声音:“殿下,我怀疑……席蓉烟可能已经对我的身份起了疑心。”
“哦?”萧珩眉头紧蹙,“何以见得?”
“今日她与我单独相处时,似乎甚是不同寻常,她看我的眼神瞬间就有了变化。我怀疑,她是用了某种方法试探……”慕知柔蹙眉回想,“我料想,她应是发现我并未如她预期那般反应,从而产生了怀疑。我们必须加快速度,尽快扫清魏嵩一党,否则我身份败露,便是欺君大罪,会牵连慕家满门!”
她罕有这般急切地看着萧珩,只因心中盘算是联合萧珩清除魏嵩,既能解除眼前的危机,也能以此为由,暂时稳住蓉妃,拖延她对萧珩下手的计划。
看着眼前这个明明自身处境亦不乐观,却仍在努力保护她的羸弱皇子,一股难以言喻的心疼与情愫悄然涌上心头。
直到此刻,在巨大的恐惧和担忧中,她才清晰地意识到,自己对萧珩的这份紧张与牵挂,似已超越了盟友之谊,清晰听得自己胸腔里的咚咚心跳。
慕知柔今日的异常尽数落在萧珩眼中,但他只当她是因连日奔波和压力而疲惫。消悴的脸上却是坚毅的表情,郑重承诺般:
“你放心,此事我已有部署。暗卫会加紧对魏嵩一党和席蓉烟的监视,一有异动,立刻回报。朝中我也会联络可信之人,搜集魏嵩贪墨、勾结外敌的罪证。绝不会让你独自面对危险。”
一道暖流,悄然浸进心口,不动声色地缓解了慕知柔胸中的寒意。
御轩茶坊密室。
席蓉烟面色阴沉地将今日在慕府的所见所感,尤其是对“慕承瑾”身份的怀疑,详细汇报给了稳坐于上位的魏嵩。
魏嵩捻着胡须,眼神阴鸷:“你确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