御书房内烛火更盛,明黄色的帐幔垂在两侧,裴衍坐在龙椅上,一身黄色常服绣着暗金龙纹,俊朗儒雅的脸上,平静得看不出丝毫情绪。
听到脚步声,他抬了抬眼,目光落在萧珩身上。
皇后带着萧珩行礼请安,“陛下,珩儿带来了。”
皇帝裴衍的目光在萧珩脸上停留了片刻,从他深邃的眉眼扫到挺直的脊梁,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却并无过多热情:
“不愧是朕的儿子,年纪轻轻文武双馨的状元郎,兢兢业业的大理寺卿,甚好!不愧是流着真龙血脉的人!便是不在这宫墙里长大,亦是人中龙凤,自与旁人不同!”
这番话说得冠冕堂皇,却没有半分父亲寻回失散子嗣的喜悦。
萧珩垂着头,心中不禁冷笑——帝王的认可,从来都只看价值,不看亲情。
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来,目光坚定而坦然地直视裴衍。
“陛下,珩虽未在宫闱中长大,却也知晓,为国尽忠是天下士子的本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更是每个大亓男儿当负的使命。”
裴衍听罢,眸底飞快掠过一抹复杂难辨的光,他缓缓起身,龙袍下摆扫过御座前的金砖,无声走近萧珩,抬手轻轻拍了拍他的肩:
“珩儿,朕知道你心里大抵藏着不少疑惑,或许还有委屈。可朕是一国之君,每一步抉择都系着江山社稷的安稳。你今日的功绩,朕看在眼里,也一一记在心里。往后,你不只是朕的孩儿,更是朕倚重的左膀右臂。朕盼着你能懂朕的苦心,与朕一同守好这万里河山。”
萧珩能感受到裴衍手掌的温度,但他更明白,皇帝的父爱必是掺杂着权谋与责任,亲情真挚的成分,并不多。
他整了整衣袍,深深躬身下去,脊背绷得笔直,语气恭谨却不失风骨:“珩,谨遵陛下教诲,此生愿为大亓尽忠,为陛下分劳解忧。”
裴衍缓缓颔首,眸底那丝欣慰终是漫了出来,语气添了几分温软:“该叫父皇才是。珩儿你是个通透人,往后在这宫里头,得尽快适应,就从改口开始吧。”
说罢,他转身踱回龙椅,宽大的龙袍在金砖上扫过轻响,抬手威严一挥:“朕明日早朝,便会当众昭告 —— 裴珩乃朕的嫡长子,赐封‘承熙’。望你往后不负此名,既能光耀宗室,更能为我大亓立下汗马功劳。”
一旁的皇后虽端着仪态,脸上的欣喜却已藏不住,鬓边珠钗都似因心绪浮动而微微颤动。
萧珩再一次俯身跪拜,额角抵着冰凉的金砖,心中却已清明 ——
从今往后,他的身份与肩头的责任,都将彻底改头换面。他再也不只是那个断案严明、持法刚正的大理寺卿。
他是这大亓皇室的嫡长子,身上担着的,是比执掌刑狱更重千钧的使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