冰鉴旁静置的忘忧香丸在青瓷香碟里散着淡香,袅袅缠上悬着的鲛绡帐,本是安神的香气,落在皇后郑婉仪身上,却只添了几分焦躁。
身着真红大袖衣罗长裙常服,外披霞帔,头戴龙凤珠翠冠的皇后,坐在铺着薄丝锦垫的竹椅上,指尖反复摩挲着帕角绣的并蒂莲。
她素来端庄的眉峰拧着,眼下淡淡的青黑藏不住,连平日温润的杏眼,此刻也盛满了按捺不住的紧张,时不时望向殿门,仿佛要将那扇朱漆门望穿。
殿外忽然传来熟悉的脚步声,沉稳却带着几分急促,皇后猛地攥紧了帕子,指节泛白,竟径直起身朝门口走去。
裙摆扫过案上的青瓷茶盏,发出轻轻的碰撞声,她却浑然未觉。
门帘被侍从打起,总管太监严维明先跨进来,身后跟着个身披灰布斗篷的疲惫妇人,斗篷下摆沾了泥点,系带松了也顾不上拢。
看清妇人的模样,皇后眼里的光骤然亮了,随即又被水汽蒙住,盈盈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妇人见到皇后,她再也撑不住了。
“噗通” 一声跪倒在地,膝行两步,声音哽咽:“巧娘…… 巧娘拜见皇后娘娘,娘娘金安……”
“快起来!” 皇后急忙上前,一把攥住巧娘的手,她的指尖冰凉,掌心却满是汗,用力得让巧娘吃痛。
皇后全然没察觉自己的激动,只急切地追问:“他……还好吗?”
此问戳中了巧娘的痛处,她猛地伏在皇后手背上大哭起来,泪水瞬间浸湿了皇后的衣袖,她一边哭一边自责:“娘娘,是老奴没用!是老奴有负娘娘所托啊!”。
她喘粗着气,断断续续地说,“今日傍晚,刑部侍郎王焕宥带着人突然闯进萧府,说是奉了圣旨,不由分说就把老爷、夫人,还有府里上下几十口全带走了,要…… 要全关进刑部大牢!”
皇后的手猛地一僵,瞳孔骤缩,声音发颤:“为…… 为何?萧府一向谨守本分,何来此祸?”
“是…… 是有人举报,说…… 说萧老爷私藏有谋逆之意的谶纬诗……” 巧娘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又补了一句,声音轻得像羽毛,却狠狠砸在皇后心上。
“珩公子……也被带走了,连辩解的机会都没有……”
“轰” 的一声,皇后只觉脑子里像是炸开了,耳边嗡嗡作响,眼前的烛火晃得她头晕目眩,她踉跄着后退一步,若非严维明及时上前扶了一把,险些栽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