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后听了，便也没有深问，只柔声说道：“嘉柔县主好生俊俏！赐坐！”
慕知柔敛衽行福礼，广袖拂过青玉砖上斑驳的光影。
待礼官唱喏\"谢恩平身\"，她方以标准宫仪莲步轻移，在凤座旁侧三尺处款款落座——那是一把特赐的五屏式石榴花纹小叶紫檀圈椅。
椅背攒框镶云石心板，匠人以百炼钢錾子阴刻出三重浅浮雕：外层是并蒂莲纹压边，中层十二簇石榴花次第绽放，每朵花芯皆细若蚊足地錾着\"多子\"篆字；
最里层暗藏玄机，须将烛火斜映方显出半隐半现的五爪金龙纹，龙首恰好朝向凤座方向。
扶手两端雕作卷草缠枝，延伸至椅盘处化作荷叶卷边，与座面下牙板透雕的葫芦蝠纹遥相呼应。
皇后的眼睛一直慈爱地观察着慕知柔的一举一动，声音温醇地问道：“听闻嘉柔是远近闻名的茶博士，近来可有什么好茶，快与本宫说说。”
皇后对慕知柔的态度很是热络，但是慕知柔却并不敢放松半分。
她清甜知礼地回答道：“皇后娘娘金尊玉贵，阅尽人间佳茗。嘉柔区区浅见，所品之茶不及娘娘万分之一，又怎敢在您面前妄论茶道？”
皇后微微颔首，鎏金护甲轻轻点在青玉案几上，眸中流露出赞赏之色，温言道：\"嘉柔不必过谦。”
她执起鎏金茶盏轻抿，琥珀色的茶汤映得眉眼愈发温润，“本宫平生最是爱茶，不如往后常入宫来与本宫品茗论道？你我大可在茶艺上切磋交流，互通心得。\"
“嘉柔不敢僭越！”慕知柔盈盈而答，语气中充满了谦逊。
\"哎哟，无妨无妨！\"皇后宽大的袖袍一摆，腕间伽南香珠叮咚作响，\"你这丫头，生得俊俏又伶俐，倒比宫里那些个老学究有趣得多！\"
她忽然倾身向前，鬓间垂落的赤金步摇划出流光，\"说来本宫倒好奇——那日斗茶会上，令兄那招'九霄叠翠'...\"染着丹蔻的指甲在空中虚点，\"层层茶沫竟似云霞叠涌，究竟藏着什么玄机？”
望着皇后探究的目光，慕知柔眸光微闪。
这位生长于宫闱的天潢贵胄，什么样的绝艺奇景未曾亲历？
纵是世间最精妙的技艺，在这些久居庙堂之高的人眼中，也不过是寻常玩物。
更何况，若真有难以参透之处，以皇家体面为重，又怎会纡尊降贵开口相询？
而八年前父亲在斗茶会上，也是凭着这手九霄叠翠的绝技拔得头筹。
即便自己那日的技法与父亲当年略有不同，但万变终不离其宗。这套茶艺虽是斗茶会当日令满座哗然，但皇后八年前必定亲眼目睹过，又何至于时隔多年，仍这般\"好奇\"地向她求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