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目光扫过病房里的每一个人：靠在床头闭目忍耐缝合疼痛的肖时宇，惨白着脸昏昏欲睡的潘叙白，守在潘叙白床边、虽然嘴上不饶人但眼神充满担忧的唐果，沉默守护如同磐石的陆昭，以及安静站在陆昭身边、眼神温柔平和的温书瑶。
一股难以言喻的暖流和酸涩同时涌上心头。他们一起走过来了。从五年前那个暴雨的离别，到五年后充满火药味的重逢，再到共同面对周凛的疯狂报复……一路荆棘，伤痕累累，但终究，他们都在这里。
“真不容易……”林汐妍低声喃喃，更像是对自己说。
“是啊，”温书瑶轻声接话，目光柔和地看向陆昭的侧脸，“太不容易了。”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轻轻拂过自己左手腕上那道淡淡的旧疤。陆昭似有所感，微微侧头，两人的目光在空中短暂交汇。
“累死本仙女了……”唐果夸张地叹了口气，一屁股坐在潘叙白床边的凳子上，掏出手机，“我得赶紧发个平安播报，直播间家人们估计都等疯了！”她手指飞快地在屏幕上敲打着，脸上重新焕发出活力。
潘叙白微微睁开眼，看着唐果忙碌的侧影，镜片后的眼神复杂，最终化为一声几不可闻的叹息，又闭上了眼。
就在这时，病房门口出现了一个纤细的身影，带着几分迟疑和小心翼翼。
“汐妍……唐果……大家……”是周小棠。她显然来得匆忙，头发有些凌乱，眼圈红红的，脸上带着浓重的愧疚和担忧。她的目光首先落在肖时宇包扎的手腕上，又看向病床上的潘叙白，最后才落到林汐妍脸上，声音带着哽咽，“我……我刚听说……大家都没事吧？伯父伯母……”
“小棠！”林汐妍立刻松开肖时宇的手，快步走过去，一把抱住了周小棠，“没事了，都没事了！叔叔阿姨也没事，在病房休息。”
周小棠的身体在林汐妍的拥抱里微微颤抖，压抑的哭声终于泄露出来：“对不起……真的对不起……都怪我……要不是我……”
“不怪你，”肖时宇的声音平静地响起，他看向周小棠，眼神里没有责备，只有一种历经风浪后的沉静，“你做了你能做的。” 他指的是周小棠在最后关头，暗中替换了有毒样品，保护了幼儿园的孩子。
潘叙白也微微睁眼，声音虚弱但清晰：“数据……关键证据……你给的录音……帮了大忙。” 周小棠被迫协助周凛时，偷偷保留了所有被胁迫的录音证据。
周小棠的眼泪流得更凶了，她用力摇头，却说不出更多的话。
唐果放下手机，走过来拍了拍周小棠的肩膀，难得放软了语气：“行啦，哭什么，都过去了。你这丫头，以后长点心吧。”
陆昭只是对周小棠微微颔首，算是认可。温书瑶递过去一张纸巾，眼神温柔包容。
病房里的氛围在周小棠的哭泣和众人的安慰中，变得更加复杂，却也更加真实。劫难的阴霾正在散去，留下的伤痛需要时间抚平，但至少，此刻，他们都安然无恙地聚在一起。
护士完成了肖时宇手腕的缝合和固定，叮嘱了几句注意事项后离开了。林汐妍重新坐回肖时宇床边，看着他被绷带缠绕的右手，眼神心疼。
肖时宇用左手从病号服的口袋里，艰难地掏出了一样东西——是那枚在废弃陶瓷厂沾满红泥、被林汐妍塞进他手心、后来又被他小心擦净的柠檬糖。透明的糖纸在灯光下折射出微弱的光。
他摊开掌心，那颗小小的、金色的糖果静静地躺在那里。
“看，”他看向林汐妍，声音低沉而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沙哑，嘴角却努力勾起一个极淡、却无比真实的弧度，“糖还在。”
林汐妍的视线瞬间被泪水模糊。她伸出手，指尖轻轻碰触那颗完好无损的柠檬糖，冰凉的糖纸触感却像带着灼人的温度。她抬起头，对上肖时宇深邃的眼眸，那里面是疲惫，是痛楚，但更多的是劫波渡尽后，沉淀下来的温柔和一种尘埃落定的宁静。
“嗯，”她用力点头，泪水终于滑落，嘴角却努力向上弯起，绽开一个带着泪光的笑容，“糖还在。”
病房里，疲惫而温暖的晨光，透过窗户，静静地洒落，笼罩着这群伤痕累累却紧紧依偎的灵魂。窗外，城市的喧嚣渐渐苏醒，新的一天，带着柠檬糖般微涩却回甘的滋味，悄然降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