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浩宇的胳膊好得比预想中快,灵泉水混着刘医生留下的消炎药膏,让焦黑的伤口渐渐长出新肉,只是那道青紫色的印记迟迟不退,像块顽固的淤青。第七天头上,他已经能跟着赵刚去麦场帮忙翻土,握着锄头的手稳得很,惹得二柱子直咋舌:“杨知青,你这身子骨是铁打的吧?前几天还躺炕上哼哼,这就下地干活了?”
“总躺着骨头都锈了。”杨浩宇笑着抹了把汗,目光却越过麦场,望向西北方向的黑风口。按照那张地图上的标记,阴槐教的据点就在黑风口的水泡子附近,今天正好是月底,算算日子,阴槐教的人说不定已经到了。
赵刚凑过来,压低声音问:“打听清楚了,那刘医生是三个月前从外地调来的,档案上写着老家在山东,说是支边过来的。但场部老职工说他平时独来独往,除了上班就待在宿舍,很少跟人来往。”
“山东?”杨浩宇皱了皱眉,阴槐教的根基在东北,怎么会从山东调人过来?这档案多半是伪造的。他往手心吐了口唾沫,握紧锄头,“下午跟我去趟黑风口。”
“现在就去?”赵刚有些犹豫,“你的伤……”
“不碍事。”杨浩宇打断他,“今天是月底,按那笔记本上说的,阴槐教的人该来取煞核了。他们发现溶洞塌了,肯定会去黑风口那边报信,这时候去正好能撞上。”
赵刚想想也是,点了点头:“我让两个弟兄备好家伙,跟咱们一起去。”
“不用。”杨浩宇摇头,“人多了容易暴露。就咱们俩,骑马去,速度快,真有情况也好撤。”
赵刚知道他行事有分寸,没再坚持,只是回去翻出了父亲留下的那把匕首,塞给杨浩宇:“带上这个,比你的小匕首管用。”
午后的日头有些晃眼,杨浩宇和赵刚牵着两匹军马,悄摸摸地出了连队。军马是场部配给赵刚的,脚力好,一个多时辰就到了黑风口。这里比连队冷得多,风跟刀子似的刮着脸,光秃秃的树林里连只鸟雀都没有,静得让人发怵。
“那水泡子就在前面林子后头。”赵刚勒住马,指着前方一片低矮的灌木丛,“去年夏天我跟弟兄们来打过猎,远远看过一眼,那水绿得发暗,看着就不对劲。”
杨浩宇翻身下马,把缰绳递给赵刚:“你在这儿等着,我去看看。”
“我跟你一起去。”赵刚也下了马,把步枪背在身上,“你一个人我不放心。”
杨浩宇没再推辞,两人拨开灌木丛,深一脚浅一脚地往林子深处走。越往前走,空气里的腥气越重,不是野兽的腥,是那种潮湿的、带着腐味的腥,跟溶洞里的味道有点像,但更淡些。
走了约莫半个时辰,眼前忽然开阔起来。一片约莫半亩地大的水泡子出现在林子里,水色果然像赵刚说的那样,绿得发黑,水面上漂着一层薄薄的油膜,阳光照上去泛着诡异的光。水泡子周围的地面湿漉漉的,长满了暗绿色的苔藓,踩上去软乎乎的,像是踩在棉花上。
“不对劲。”杨浩宇蹲下身,摸了把地上的苔藓,指尖传来冰凉的黏腻感,“这苔藓里掺了东西。”
他捻起一点苔藓放在鼻尖闻了闻,眉头猛地一挑:“是尸泥,混了阴槐木的碎屑。”
“尸泥?”赵刚脸色一变,往后退了半步,“这水泡子底下……”
“底下肯定有东西。”杨浩宇站起身,目光扫过水泡子周围。岸边歪歪扭扭地插着几根木桩,木桩上缠着发黑的布条,布条上画着跟溶洞里一样的符号。他走到一根木桩前,用匕首挑下一块布条,布条一离开木桩就化成了灰,风一吹就散了。
“是镇魂幡的碎片。”杨浩宇的声音沉了下来,“阴槐教在这儿养了东西,用尸泥和阴槐木引魂,再用镇魂幡镇着,不让它们跑出去。”
他正说着,水泡子忽然“咕嘟”响了一声,水面上冒出个气泡,气泡破开后,一股更浓的腥臭味飘了过来。紧接着,水面开始微微晃动,像是有什么东西在底下搅动。
“小心!”杨浩宇一把拉住赵刚,往后退了几步。
只见水面上缓缓浮起一个黑糊糊的东西,看着像是一团水草,却在慢慢往岸边漂。等漂近了些,两人才看清,那根本不是水草,是一团缠绕在一起的头发,头发里还裹着块破烂的红布,像是女人的头巾。
“是水鬼?”赵刚握紧了步枪,手指扣在扳机上。
“比水鬼厉害。”杨浩宇从怀里摸出两张破妄符,“这是‘溺魂’,是被淹死的人怨气不散,又被阴槐教用邪术炼过,专拖人下水当替身。”
那团头发漂到岸边,忽然停住了,接着,一只惨白的手从水里伸了出来,指甲又尖又长,抓着岸边的泥土,一点点往上爬。紧接着,第二只手、第三只手……水面上接二连三地伸出手来,密密麻麻的,像是水里长出来的白色树枝。
“它们怕阳气。”杨浩宇把一张破妄符塞给赵刚,“捏在手里,别让它们碰到。”
他自己则捏着另一张符,往前迈了两步。那些惨白的手像是察觉到了什么,纷纷往后缩了缩,但很快又往前伸,指甲刮着泥土发出刺耳的声音。
“看来是被养熟了,不怕符咒。”杨浩宇心里一沉,从灵泉空间里摸出最后一小瓶灵泉水,倒了些在手心,然后猛地往水面上一撒。
灵泉水落在水面上,发出“滋滋”的响声,那些伸出水面的手瞬间缩回水里,水面上冒起一阵白烟。但这效果只持续了片刻,白烟散去后,水面晃动得更厉害了,这次浮上来的,是一张张浮肿发白的脸,眼睛黑洞洞的,直勾勾地盯着他们。
“娘的,跟它们拼了!”赵刚端起步枪,就要扣动扳机。
“别开枪!”杨浩宇拦住他,“子弹打不死它们,反而会惊动阴槐教的人。”
他环顾四周,目光落在水泡子旁边一棵歪脖子树上。那棵树的树干上刻着个槐树印记,树下埋着个黑陶罐,罐口露出半截黑布,看着跟溶洞里的血罐很像。
“找到根儿了。”杨浩宇眼睛一亮,“那罐子里肯定是养这些溺魂的引子,打碎它就行!”
他刚要冲过去,就听身后传来一阵脚步声,接着是个阴恻恻的声音:“两个小娃娃,胆子倒不小,敢来这儿撒野。”
杨浩宇和赵刚猛地回头,只见三个穿着黑袍的人站在他们身后,为首的是个高个子,脸上戴着个青铜面具,面具上刻着狰狞的鬼面,手里拄着根黑木拐杖,拐杖头雕成槐树的形状。
“阴槐教的长老?”杨浩宇握紧了匕首,心里暗自警惕。这三个人身上的煞气比黑袍人重得多,尤其是那个戴面具的,气息沉得像口井,深不见底。
“识相的就把骨笛碎片交出来,再说出煞核的下落,老夫可以饶你们不死。”面具长老的声音像是磨过的沙子,难听至极。
“骨笛碎片?”杨浩宇愣了一下,随即明白过来,黑袍人肯定没说实话,他们要找的根本不是煞核,而是骨笛碎片。他故意装傻,“什么骨笛碎片?我不知道。”
“敬酒不吃吃罚酒!”旁边一个黑袍人往前一步,手里甩出根铁链,铁链上缠着黑色的布条,带着腥风朝杨浩宇抽来。
杨浩宇侧身躲过,反手将匕首扔了出去,匕首带着灵力,“噗”地一声插进那黑袍人的肩膀。黑袍人惨叫一声,铁链掉在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