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8章 秋雨里的新苗(1 / 2)

夜雨是后半夜来的,先是窗纸被雨点敲得“沙沙”响,后来风裹着雨丝卷过晒谷场,把盖在稻堆上的油布掀得“啪啪”直响。杨浩宇披衣起身时,赵刚已经举着马灯站在门槛外,裤脚卷到膝盖,露出的小腿上沾着泥。

“油布被风扯开个角,稻子没湿着,我重新压了石头。”赵刚的声音裹着寒气,马灯的光晕在雨幕里晃出圈暖黄,“婉清姐说仓库后墙根渗雨,她正找塑料布堵呢。”

杨浩宇抓起墙角的蓑衣往身上披,草绳在腰间勒出两道深痕。仓库里果然飘着潮气,苏婉清正跪在墙根下,把裁好的塑料布往砖缝里塞,发梢的水珠滴在地面,晕开一小片深色。马灯照在她脸上,能看见鼻尖沾着的灰,像只刚偷完粮的小耗子。

“我来。”杨浩宇蹲下身,接过她手里的塑料布。墙角的砖缝年久松动,雨水正顺着缝隙往里渗,在地面积成汪浅浅的水。他摸出怀里的干稻草,揉碎了塞进缝隙,再把塑料布铺上去,用石块压实,“这样能挡到雨停。”

苏婉清往手上呵了口气,指尖冻得发红:“种籽缸没事吧?我傍晚检查过,缸口封得严实。”

“放心,”赵刚举着马灯照向墙角的陶缸,缸口盖着厚木板,边缘压着半块青石,“我刚摸过缸身,是干的。倒是脱粒机,得赶紧盖严实,别让雨水渗进轴承。”

三人摸到仓库外时,雨势已经收了些,风里带着泥土的腥气。杨浩宇解开油布的绳子,赵刚抱着塑料布铺上去,苏婉清蹲在地上用石块压住边角。马灯的光在雨里晃悠,照亮了塑料布上滚动的雨珠,像撒了把碎银。

“这场雨来得巧,”赵刚直起身抹了把脸,不知是雨水还是汗水,“试验田旁边的空地支了垄,正愁没水浇呢。”

苏婉清望着试验田的方向,黑暗里能看见新翻的土地轮廓,像条深色的毯子:“我白天撒了些油菜籽,这雨一淋,说不定三天就能冒芽。”

杨浩宇把最后一块石头压好,油布被风灌得鼓鼓的,像只吃饱了的蛤蟆。“明天雨停了,去把排水沟清一清,别让积水淹了稻茬。”他望着远处的村庄,只有零星几家还亮着灯,张大爷家的窗棂透着昏黄,“张大爷说他那几亩冬小麦该追肥了,等咱忙完手里的活,去帮着撒点草木灰。”

雨停时天刚蒙蒙亮,云缝里漏下点淡金色的光,把晒谷场的积水照得亮晶晶的。赵刚扛着锄头去清排水沟,杨浩宇和苏婉清则往试验田的空地走,竹筐里装着筛好的草木灰,是前几天烧秸秆攒下的。

空地上的垄沟还湿着,踩上去软乎乎的。苏婉清蹲下身,手指插进土里捻了捻,潮润的泥土带着点温热:“你看这土,松得刚好,油菜籽能扎根。”她扒开垄边的土,果然看见几粒油菜籽吸饱了水,鼓得像小珍珠。

杨浩宇往垄沟里撒草木灰,黑色的粉末落在湿土上,很快洇出深色的印子。“王技术员说草木灰能防虫害,”他手里的木瓢一颠一颠,灰粉均匀地铺在土面上,“等油菜长起来,正好给旁边的麦田挡挡寒风。”

“浩宇哥,快来!”赵刚的喊声从排水沟那边传来,带着点惊惶。两人跑过去时,看见他正蹲在沟边,手里捏着只灰褐色的虫子,“这是蝼蛄!我刚扒开土,看见好几只,专啃庄稼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