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妈！你说什么呢！”刘小惠的脸瞬间烧得滚烫，幸好黑暗中母亲看不见。她羞得用被子蒙住头，闷声闷气地抗议：“我们……我们最多就是拉拉手而已！他……他很尊重我的！”
听到女儿肯定的回答，刘妈妈悬着的心才放下一半，但仍不忘严厉叮嘱：“嗯！这一点你一定要牢牢记住！女孩子要懂得保护自己！不然，别怪妈对你们不客气！”
“知道啦，妈！”刘小惠从被子里探出头，娇嗔地保证。
话题又转回了现实。刘妈妈想起汪老板的话，还是觉得难以置信：“对了，惠儿，汪老板喝茶时说晓阳现在是个小富翁了？他真能挣那么多钱？”
说到这个，刘小惠又来劲了，她侧过身，面对着母亲，开始详细地“汇报”起来，语气里带着与有荣焉的自豪：“妈，我好好跟你说说。我同学家卤好的鹅肉，一斤批发给晓阳是12块钱，晓阳再以17块钱一斤批发给潮城菜市场的那些老板，中间一斤就能赚5块钱的差价。一天下来，能卖四五百斤肉呢……”
“一天四五百斤？”刘妈妈在心里飞快地算了一下，惊得差点坐起来，“那……那一天光是差价就能挣两千多块啊！”她压着声音惊呼。
“哪里止啊，妈！”刘小惠得意地补充道，“晓阳可精明了！他把鹅头、鹅翅、鹅掌这些好东西单独切出来卖！一个卤好的鹅头，他批发价就能卖到一百块一个，一个就能赚五六十！一天能卖三十多个鹅头呢！”
“天神爷啊！（本地口语，表示极度惊讶）”刘妈妈彻底被这个数字震撼了，喃喃道，“你们这……这两天的收入，都快顶上你姐姐在厂里打工一年的工资了！”她心里活络起来，转头对女儿说：“回头跟你姐说说，看她愿不愿意过完年去帮你们忙？总比在厂里打工强。”
“也可以啊，”刘小惠点点头，但又想起詹晓阳的计划，“不过我听晓阳说，过完年他可能不打算继续搞鹅肉了。”
“为啥？”刘妈妈不解，“这么好的生意为啥不做了？”
“晓阳说，年后肯定会有很多人看到这生意好做，一窝蜂都来卖狮头鹅，竞争就大了，利润也会薄。我们是学生，他不想把太多精力耗在这上面，还是学业要紧。不过，”她话锋一转，“我明天跟她说一下，可以让姐姐试试跟汪老板合作卖土鸡蛋，销量特别好，肯定能挣钱。这个点子也是晓阳帮汪老板想的，要不然汪老板为啥对我们这么好。”一说到詹晓阳的“英明决策”，刘小惠又变得神采奕奕。
聊到这里，刘小惠心里那股想要和母亲分享最大秘密的冲动，再也抑制不住了。她犹豫了一下，小声说：“妈，我给你看个东西，但是您得答应我，千万不能激动，不能喊，这大半夜的，别把爸和哥他们吓醒了。”
刘妈妈在黑暗中郑重地点点头，心里好奇得像有只猫在抓。
刘小惠摸索着打开床头灯，突如其来的光线让两人都眯了眯眼。
她翻身下床，从自己放在椅子上的背包里，小心翼翼地拿出一个深红色的存折，递到母亲面前。
刘妈妈狐疑地接过存折，戴上放在床头的老花镜，就着台灯的光线翻开。
当她的目光落在那一长串数字上时，整个人都僵住了。她伸出微微颤抖的手指，对着末尾的“0”一个一个地数：“个、十、百、千、万、十万……十万块？！”她难以置信地又数了一遍，没错，是六位数，十万块！
“我的个天神爷欸！（口语，意思是我的天啊）”刘妈妈再也控制不住，失声惊叫起来，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响亮，“十万块！这才多长时间啊！你们两个妖灵哦（本地土语，意思是两个精灵鬼，这里带惊叹意味）！这……这真是你们挣的？”
母亲的惊叫声果然吵醒了楼下睡得正香的刘爸爸和哥哥。只听楼下传来开灯和急促的脚步声，父子俩穿着睡衣，一脸惊慌地跑上楼，推开门连声问：“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刘妈妈激动得语无伦次，颤抖着把手里的存折递给丈夫：“你看！你看这个！这是晓阳那个妖灵……最近在城里挣的钱！”
刘爸爸和哥哥凑过来，借着灯光看清存折上的数字后，下巴都快惊掉了，睡意瞬间全无。十万块！在这个刚享受改革开放福利的小山村，这个数字带来的冲击力是巨大的。
一家人彻底没了睡意。刘小惠索性把刚才跟母亲说的卖鹅肉的经过，又详细地跟父亲和哥哥说了一遍。看着家人震惊的表情，她又补充了一句，带着点小得意：“要不是给一起帮忙的几个同学分了些钱，还有给我们两家过年准备的现金、装电话、买衣服鞋子这些花销，这存折上的数字，还能再加这个数呢！”她朝着家人伸出了四个手指头。
“四万？”哥哥倒吸一口凉气。
刘爸爸相对沉稳些，他拿着存折，沉思了片刻，问女儿：“小惠，晓阳他……怎么就放心把这么多钱的存折，放在你这里？”
这个问题让刘小惠的脸又红了，她低下头，声音细若蚊蚋，却带着无比的甜蜜和坚定：“他……他说，这钱……是为我挣的。”
这句话，如同最后的确认，让刘妈妈彻底明白了两个年轻人的关系深度。她干脆把话挑明了，对丈夫和儿子说：“行了，都别瞎猜了。惠儿和晓阳，两个孩子是合上了（本地话，意思是处上对象了）。晓阳这孩子，有本事，对惠儿也是真心实意的好。咱们……就看着吧。”
屋里的两个男人，刘爸爸和哥哥，听完这番话，看着眼前羞涩却幸福的妹妹\/女儿，心情复杂。
既为妹妹找到如此优秀且珍视她的伴侣感到高兴，又有些自家白菜被猪拱了般的不舍和酸涩，但更多的，是对詹晓阳能力和担当的震惊与认可。他们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点了点头。
“好了好了，都快去睡吧！明天还得早起忙年呢！”刘妈妈看着气氛有些凝重，赶紧催促大家。
刘爸爸和哥哥这才恍恍惚惚地下了楼。刘妈妈关掉台灯，重新躺下。黑暗中，母女俩一时无言。
刘小惠回家的第一晚，就在这样充满了震惊、担忧、甜蜜、坦诚和巨大冲击的复杂情绪中，缓缓度过。
她知道，明天，她就能见到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