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詹晓阳调整了策略。晨读时间,他完全交给了药理学。既然逃避不了,就正面硬刚。他不再试图一次性记住所有细节,而是先搭建框架:按系统分类(心血管系统药、呼吸系统药、神经系统药等),再理解每一类药物的代表药、核心作用、主要用途和典型不良反应。他大声地朗读,反复地抄写关键词,甚至尝试用自己的话复述某个药物的作用机制,比如把“β受体阻滞剂减慢心率”想象成“给过度兴奋的心脏踩刹车”。
上午自习课,他继续与药理死磕,进行默写。奇怪的是,当他不再恐惧,而是带着拆解和分析的心态去面对时,那些拗口的名词似乎也变得亲切了一些。午休时,他找到刘小惠,将政治的一些核心概念和论述思路讲给她听。在讲述的过程中,他自己的思路也变得更加清晰。
下午的默写,效率明显高于昨天。放学后,他再次踏上收款之路。流程依旧:新桥市场结账、鼓励建国叔;陈桥店结款、观察改进;南春桥老摊,一切如常,发放提成和利是;最后是给黄爸爸交鹅肉款。
但与昨天不同的是,在往返奔波的路上,坐在颠簸的三轮车里,他不再胡思乱想,而是闭上眼睛,在脑海里“过电影”般回顾早上复习的药理知识点。碎片化的时间,被有效地利用起来。
晚上的夜读,他主攻政治大题和英语作文模板。有了白天的讲解和梳理,政治论述题的框架在他脑中已然成型。英语作文,他则侧重于积累高级词汇和句型,尝试套用不同的主题。当天的备考,在一种渐入佳境的节奏中结束。虽然身体依旧疲惫,但心里的底气足了一些。
最后一天了。晨光熹微中,詹晓阳的身影再次出现在古庙的凉亭。
此刻,他的心境反而奇异地平静下来。他拿出药理学笔记,进行最后的查漏补缺。
经过前两天的猛攻,大部分内容已经烂熟于心。他快速浏览着那些曾经觉得无比艰涩的内容,此刻它们像驯服的士兵,整齐地排列在他的记忆序列中。他甚至能发现一些内在的联系和规律,比如某些结构相似的药物,其作用也可能有共通之处。
上午的自习课,他进行了一次综合默写,将政治、英语、药理的重点混杂在一起,模拟考试时快速切换思维的状态。笔走龙蛇,思路流畅,那种掌控感又回来了。午休,他强迫自己真正休息了二十分钟,为下午和晚上积蓄最后的能量。
下午,是最后一次考前收款。流程已经轻车熟路。在新桥市场,他看到摊位的生意比前几天又好了些;在陈桥店,小姨夫的刀工明显进步;在南春桥,黄爸爸告诉他,家里请的临时工已经能很好地协助卤鹅,让他放心。他将鹅肉款和最后的提成、利是发放到位,看着大家脸上洋溢的笑容和对未来的期盼,他感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踏实。
詹晓阳特意请黄爸爸帮忙,接下来三天三个点位的鹅肉款由黄爸爸代收,因为这三天他要考试了。
黄爸爸欣然接受,让他安心考试,也转告黄朝彬好好考。
这些具体的、充满烟火气的生意,是他奋斗的基石,也是他压力的来源,但在此刻,更像是一种慰藉和力量。
结完账,他没有立刻离开南春桥摊位,而是站在不远处,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闻着空气中弥漫的各种食物香气,静静地站了几分钟。这短暂的放空,像是给紧绷的神经做了一次彻底的松绑。
晚上的最后一场夜读,教室里的气氛凝重得几乎能拧出水来。詹晓阳没有再啃噬新的知识,他只是平静地、一遍遍地翻阅着这几天默写的笔记、划满重点的课本和试卷。将所有的知识脉络在脑中最后梳理一遍,形成一张清晰的地图。当熄灯铃终于响起,他合上书本,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
最后备考的三天时间,终于结束了。
这七十二小时,是一场意志力的马拉松,是脑力与体力的双重考验。他像一名精打细算的会计,核算着每一分钟的时间成本;又像一名沉着冷静的将军,同时指挥着学业和生意两条战线。
此刻,硝烟暂歇,战鼓未擂,他走出教学楼,仰头望向墨蓝色的夜空,繁星点点。疲惫感如潮水般涌来,但心中却充满了大战前夕奇异的宁静。结果如何,已非此刻所能虑及,他已然倾尽全力。剩下的,便是走向考场,坦然面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