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新做的秋梨蜜饯,你们自去吃,这里不用伺候。”
进了內殿,和庆贵妃將自己侍女和香宜都打发走了。
等她们二人去了西边配间,中间隔了两个屋子,彼此轻声说话都听不见,和庆贵妃才將自己手抄的经文拿出来,和緋晚共赏。
这般谨慎,让緋晚越发隱约感觉,这一趟不虚此行。
“娘娘的字意境悠远,风骨高洁,抄写的经文看起来赏心悦目。前日您送到春熙宫的那捲经,我都看了,体味甚深,特意与娘娘来谈讲。”
緋晚开门见山。
和庆贵妃果然迅速接招。
问:“哪一页体会最深,说来听听,第三页,还是第五页”
“第三页。”
“体会到了什么”
“大千世界如火宅,要脱离,却也需要火炙。不经歷一番煎熬炙烤,得不到真味。然而怎样烤,却也需要寻找机缘,找不到,烤也白烤。”
和庆贵妃再次微笑。
又问:“若是找到了,也煎炙了,却依然不解真意呢”
緋晚说:“看个人资质了。经书的文字摆在面前,有人立刻解意,有人需要习学。”
“昭妹妹可否解意”
緋晚用手指蘸著碗中茶水,在桌面上写字。
写的正是和庆贵妃夹在经册夹层里的字。
一笔一划,全都一模一样。
因为字形特殊,两行字写完了,桌面上像是有一个个跳舞的小人。最开始写的渐渐乾涸消退,最后的依然鲜活,和庆贵妃默默看著。
直到最后一个字跡也开始消退,她才抬眸,浅灰色的眼睛在冬日早晨浅淡清辉里泛著柔润光泽,直视緋晚,“能写经,未必能解意。”
緋晚便又蘸水,在桌上写了那种文字的汉译。
到这时候,和庆贵妃才深吸口气,脸上露出如释重负的神色。
带著一点孤注一掷的释然。
“緋晚,也许冥冥之中,神女真的在护佑我,让我遇到你。”
今日相见之后,她对緋晚的称呼,从昭贵妃,到昭妹妹,及至此刻直呼其名。越来越熟稔,也越来越贴近。
緋晚並不露出欣喜,只是平静地说:“参悟只是开始,姐姐还没问我,参透经文深意之后,作何打算。”
和庆贵妃道:“你来,便是你的打算。我与你倾心相谈,便是你我心心相印、共同参悟了。”
合作之意,诚挚道出。
緋晚点了点头:“但请姐姐指教。”
和庆贵妃扬声招呼西间侍女。
侍女来了,她便吩咐道:“我和昭妹妹要坐禪,你们都下去歇息吧,不许进来打扰。”
侍女蹲身退下。
香宜跟在她身旁,看了一眼緋晚,见緋晚目露许可,才行礼告退。
殿门一关,脚步声远去,连门口站值的小宫女都被带走了。
和庆贵妃轻声告诉緋晚:“我在北瞿,有一支军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