重新摆了膳桌,贤妃吃几口就撂了筷子,没有胃口。
到了堂上议事,隨便听了听各处回话,又草草吩咐布置些事,便打发各处掌事走了。
关起门来,对著心腹,自然是商量怎么调查芷书一事。
一时,廖嬤嬤进宫来了。
这是贤妃幼年的教养嬤嬤,镇国公府积年的老僕,以前跟著镇国公老夫人,很是机敏老道。
她一来,仔细听了事情经过,立刻进言:
“宫中膳房有问题,要继续查。”
“娘娘的长乐宫里不妥当,儘快清一清。上回太后寿宴之后,娘娘清了一批人,进了一批人,新进的人自然要查,老人里也未必没有漏网之鱼。”
“顺著这些有问题的人,才能顺藤摸瓜找到幕后主使,但这並不容易。”
“如果不是昭贵嬪和樱选侍故意陷害娘娘,那么就是她们自己查不到真凶,所以要借娘娘的手了。”
“不容易的事,咱们细细查,倒不必真的查出什么,只要撇清娘娘的嫌疑就好。最重要的,是让陛下相信娘娘没有谋害皇嗣。”
“至於最后到底是谁在害樱选侍,若无法明了,那就看娘娘的意思了。您想除掉谁,就可以查到谁,是不是”
廖嬤嬤一番话,让贤妃烦躁的心渐渐安定下来。
廖嬤嬤心疼地看看贤妃眼里的血丝,温声缓缓劝慰:“娘娘別上火,什么事,都不如保重自己身体重要。留得青山在,不怕没柴烧,等娘娘到了老奴的岁数便晓得,年轻时觉著过不去的坎,过几年回头一看,其实不算什么。
老奴这样说,並非忽视娘娘的痛苦,只是让娘娘往前看。您既进了这不得见人的地方,也没有办法,唯有让自个儿每天儘量开心些。逢山开路遇水搭桥,往前闯就是了。”
贤妃听了默默不语。
低著头,心里百转千回,终究没忍住,掉了几滴眼泪。
连灵瓏也屏退了,贤妃和老嬤嬤说心里话。
“旁人都觉著我风光尊贵,位同副后,多少人眼热著嫉恨著。可我私下里有时候真觉著没意思。就算陛下只宠我一个人,那也没意思。被关在锦绣牢笼里,一辈子那么长,我能一眼看到底。每天变著法儿琢磨吃的、穿的、戴的、玩的,也是无趣。执掌六宫忙起来了,倒还好些,可这才多久,被人害到头上来了。”
贤妃吸了吸鼻子,“嬤嬤,实话和您说,这件事,最开始的惊讶过后,我就不怎么怕了。您来了,帮我坐镇处置,我更不怕。我只是累得慌,烦得慌。我不知道这种日子什么时候是个头。不爭不斗,会被人踩。爭斗了,就要一直爭一直斗,握著权柄不能撒手……”
廖嬤嬤搂过贤妃,像以前她是小女孩时一样,拍著肩膀哄她。
“娘娘累了,就歇著。嬤嬤在这里帮您,您什么都不用操心。好好睡觉,好好进膳,休息好了,去园子里好好逛逛。”
“嗯……嬤嬤……”
贤妃顺从地被廖嬤嬤扶到內室床上去,蜷缩著躺下,拉著嬤嬤的手,感觉踏实很多。渐渐的,就睡著了。
刚睡了没两刻钟,灵瓏轻轻走到內殿门口,脸色凝重。
廖嬤嬤摆摆手。
灵瓏却不肯走。
贤妃睡梦中似有所感,忽然醒了。
睁眼便问:“什么事”
“娘娘!”灵瓏近前,“刚来的旨意,陛下命您暂时休息,以庆贵妃、惠妃、康妃、昭贵嬪一起打理后宫事宜。”
贤妃翻身坐起,起得猛了,眼前一黑。
灵瓏却还没稟完:“太后娘娘封了郑四小姐为贵嬪,赐住燕明宫,派她去御前给陛下侍膳呢。”
“贵嬪”贤妃长眉皱起,“就算是皇后的妹子,这起步也太高了!陛下停了本宫的协理权,郑四小姐却飞上枝头,满宫里都要笑话本宫!”
廖嬤嬤在旁沉吟一瞬,道:“娘娘莫气,这似乎不是衝著您来的。您別忘了,宫里如今还有个炙手可热的贵嬪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