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这样烧钱下去，会不会把整个公司都拖垮？”
这些消极的念头，像幽灵一样在实验室里徘徊。
林见鹿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种变化。他没有召开大会进行空洞的鼓舞，而是选择在一个傍晚，实验室里大多数人都在整理失败数据、准备下班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走了进来。
他穿着一身简单的休闲服，手里提着两个大大的、散发着食物香气的塑料袋。
“都先别忙了。”他声音不大，却让所有低垂着的脑袋抬了起来，“我让食堂加了几个菜，一起吃点东西。”
他像是没看到众人脸上的沮丧，自顾自地把塑料袋放在一张相对干净的长条实验台上，拿出里面的餐盒——不是什么山珍海味，就是普通的红烧肉、西红柿炒蛋、清炒时蔬，还有一大桶冒着热气的米饭。
“来来来，都过来，趁热吃。”他招呼着，自己先拿起一个一次性饭盒，盛了满满一碗米饭，夹了一大块油光锃亮的红烧肉，毫不在意地坐在了一个摆放着失败光刻胶样品的实验台旁边，大口吃了起来。
他的举动，让所有人都愣住了。这……这像是身家千亿的 cEo 该有的样子吗？
看着林见鹿吃得那么香，一些人下意识地咽了咽口水，慢慢围拢过来。
林见鹿一边吃，一边随意地指着旁边电子显微镜屏幕上那张失败的线条图，对李静说：“李博，这个……比上个星期那个像蚯蚓爬的好看多了，至少有个线条的样子了。”
李静鼻子一酸，差点掉下泪来。
他又看向王老：“王老，我听说昨天那批气体的纯度，波动范围小了很多？稳定性也是进步啊。”
王老默默地点了点头。
林见鹿扒完最后一口饭，放下饭盒，目光扫过在场每一张年轻或不再年轻、却都写满疲惫和困惑的脸。
“我知道，大家最近很累，很挫败。”他的声音很平静，没有责备，没有鼓励，只有一种深切的共情，“觉得投入了这么多，却看不到希望。觉得我们可能是在做无用功。”
所有人都安静地看着他。
“但是，”他话锋一转，眼神变得深邃，“你们想过没有？我们现在经历的每一次失败，摸清的每一个‘此路不通’，都是在为最终的成功**排除一个错误选项，照亮一片黑暗的区域**。”
他站起身，走到那块写着“卡脖子”清单的白板前（他在实验室也立了一块小的），指着【高端半导体材料】那一项。
“这些东西，为什么能卡住我们的脖子？就是因为它们难！就是因为之前很少有人愿意像我们这样，不计成本、不怕失败地往里冲！”
“如果它轻而易举就能被攻克，那还叫什么‘卡脖子’？那早就烂大街了！”
他的声音逐渐提高，带着一种斩钉截铁的力量：
“我们‘拜材料教’，拜的不是成功，拜的就是这个‘难’字！拜的就是这种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傻劲和韧劲**！”
“今天失败了 999 次，没关系！记录下来，分析清楚，明天我们进行第 1000 次尝试！”
“我相信，只要方向没错，只要我们不停下脚步，**第1000次，或者第次，总有一次，我们会推开那扇通往新世界的大门！**”
他没有许诺很快的成功，而是承认了前路的漫长和艰苦。但这种承认，反而让众人感到一种真实的、可以被依靠的力量。
看着 cEo 就坐在失败的样品旁边，吃着和他们一样的饭菜，说着最朴实却最撼动人心的话，实验室里那股低沉的气压，仿佛被撕开了一道口子。
李静用力抹了一下眼睛，挺直了腰板。
王老深吸一口气，眼神重新变得坚定。
其他团队成员，也默默地握紧了拳头。
是啊，怕什么失败？“教主”都陪着呢！千百次失败又如何？只要有一次成功，就能打破枷锁，就能在清单上划掉那耻辱的一项！
这顿饭，吃得异常安静，却有一种无声的力量在凝聚。失败，依然是那座需要翻越的大山，但“拜材料教”的信徒们，已经擦干了汗水和泪水，准备开始新一轮的冲锋。黎明前的黑暗，最为深沉，但也意味着，曙光或许就在下一次尝试之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