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心里那团乱麻却越缠越紧。白天在陈裕年的别墅里,他那句“你怀的是谁的孩子还不一定”像根毒刺扎在她心上,他那步步紧逼的眼神,那带着威胁的语气,此刻和梦里的画面重叠在一起,让她浑身发冷。
真是日有所思,夜有所梦。她怎么就招惹上了这么个人?现在倒好,连做梦都不得安生。
林美娟把脸埋得更深,鼻尖萦绕着李振东身上熟悉的皂角味,可这安稳的气息里,却总像飘着陈裕年身上那股若有似无的、带着侵略性的古龙水味,让她一刻也不得安宁。
李振东的手掌轻轻覆在林美娟的后背上,带着安抚意味缓缓摩挲着,掌心的温度透过薄薄的睡衣渗进来,像一汪温水漫过紧绷的神经。
他的声音放得又轻又柔,像哄着受了惊的孩子:“没事了,别怕,有我在呢。天塌下来还有我顶着,哪能让你受这委屈。”
林美娟往他怀里缩了缩,把脸贴在他的锁骨处,鼻腔里灌满了他身上干净的皂角香。
可这熟悉的安心感,却怎么也压不住心里的惊涛骇浪。
她闭着眼睛,睫毛在颤抖,脑子里反复回放着梦里的画面,还有白天陈裕年那双带着探究的眼睛。
后半夜,李振东的呼吸渐渐变得绵长均匀,显然是睡熟了。
可林美娟却瞪着天花板,一点睡意也没有。
黑暗里,房间里的一切都模糊成剪影,衣柜的棱角、窗帘的褶皱,在她眼里都像是藏着秘密的影子。
她不敢动,连呼吸都放得极轻,生怕自己再说出什么梦话来——谁知道那些被她拼命压在心底的事,会不会趁着睡意在舌尖蹦出来?
她悄悄侧过脸,看着李振东熟睡的侧脸。
他的眉头舒展着,嘴角微微往下撇,带着点孩子气的憨态。
他大概是真的只当她做了场普通的噩梦,压根没往深处想。
这份全然的信任,此刻却像块石头压在林美娟心上,沉甸甸的,让她喘不过气。
窗外的天色从墨黑慢慢透出一点灰白,又悄悄染上鱼肚白。
远处隐约传来早起的鸟鸣,一声接一声,划破了凌晨的寂静。
林美娟的眼皮越来越沉,意识像被泡在水里,忽明忽暗。
她终于抵不住困意,迷迷糊糊地坠进了浅眠,可神经依然绷得紧紧的,仿佛随时会惊醒。
而身边的李振东,早已沉入了深睡。他的手臂还松松地圈着她的腰,呼吸平稳,对身边人这一夜的煎熬浑然不觉。
晨光从窗帘缝隙里钻进来,在他脸上投下一道淡淡的光带,映得他眼下的青黑若隐若现——大概是最近工作太忙,累坏了。
林美娟在半梦半醒间瞥到那抹青黑,心里又是一揪。
她轻轻挣了挣,想离他远一点,又怕惊动了他,最终只是维持着僵硬的姿势,任由困意和焦虑在心底反复拉扯。
天快亮了,可她知道,真正的煎熬,还远远没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