难道要实话实说？可那“实话”连他自己都捋不清，万一让她知道自己和秘书不清不楚，以美娟那骨子里的骄傲，怕是会立刻提出离婚……
李振东越想越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膝盖，连司机师傅问“走哪条路”都没听清。
车在家属院门口停下，他付了钱，脚步虚浮地往楼道走。
单元门的声控灯被脚步声唤醒，昏黄的光打在他脸上，映出眼底的疲惫和慌乱。
到了家门口，他停在门前深吸了三口气，抬手理了理皱巴巴的衬衫，又摸了摸下巴上冒出的胡茬，试图让自己看起来只是“喝多了累坏了”的样子。
钥匙插进锁孔，他转动时特意放轻了力道，门轴“咔哒”一声轻响，他像做贼似的溜了进去。
客厅里一片漆黑，只有阳台透进点月光。
他没敢开大灯，借着微光脱了鞋，刚想往卧室走，鼻尖突然闻到自己身上的味道——除了酒气，还有一丝若有若无的香水味，是小陈身上的那种。
他心里一紧，忙不迭转身钻进浴室。
花洒打开，热水“哗哗”浇下来，他用力搓着脖子和手腕，恨不得把一层皮都搓掉。
泡沫堆了满身，他还是觉得那股香味缠着自己，连头发丝里都藏着让人不安的气息。
洗了快十分钟，直到皮肤发红发皱，他才关掉水，用浴巾裹着身子，轻手轻脚地摸到卧室门口。
卧室里只开着盏床头小夜灯，暖黄的光勾勒出林美娟熟睡的轮廓。
她侧躺着，长发散在枕头上，呼吸均匀。
李振东放轻脚步走过去，扔掉浴巾小心翼翼地掀开被子一角，像条泥鳅似的滑了进去，生怕动静大了吵醒她。
可他刚躺稳，身后就传来林美娟带着睡意的声音：“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李振东心里咯噔一下，连忙转过身，脸上堆起讨好的笑，声音压得极低：“老婆你醒啦？对不起啊，是不是我动静太大，搅了你的美梦？”
林美娟缓缓睁开眼，借着夜灯能看到她眼底的倦意，却依旧清晰地问了第二遍：“我是问你，怎么这个时候才回来。”
“哦……”李振东咽了口唾沫，脑子飞快转着。
“昨晚宴会喝多了，头晕得厉害，就在酒店休息了一下，想着天亮前回来，没想到睡过了头。”他边说边观察着妻子的表情，见她没立刻反驳，又赶紧补充。
“本来想给你打电话的，可手机没电了，等充上电就忘了……”
“下次什么时候回来，好歹打个电话。”林美娟的声音软了些，带着点嗔怪。
“我等你到后半夜，实在熬不住才睡的。”
“是是是，我的错我的错。”李振东连忙认错，伸手想去搂她。
“对不起啊老婆，下次肯定记得，再也不会了。”
他的手刚碰到林美娟的肩膀，就被她轻轻推开了。
“你身上酒味还这么大。”她皱了皱眉，往旁边挪了挪，拉开点距离。
“赶紧睡吧，一会儿天就亮了，你明早不是还要开会？”
李振东讪讪地收回手，心里松了口气，又泛起一阵说不清的滋味。
妻子没多问，是信任他，可这份信任此刻却像块石头压得他喘不过气。
他重新搂过去，这次林美娟没躲，只是依旧背对着他。
怀里的人渐渐呼吸平稳，显然是又睡着了。
可李振东却瞪着天花板，一点睡意都没有。
鼻尖萦绕着妻子身上熟悉的薰衣草味，和刚才那股香水味截然不同，却让他更加烦躁。
他想起小陈在楼下柔弱的样子，想起自己说的“会负责”，又想起林美娟刚才那句带着倦意的“等你到后半夜”，心口像被什么东西堵住了，闷得发疼。
夜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一声比一声沉重。
他知道，今晚这关看似蒙混过去了，可那道裂痕已经出现，往后的日子，怕是再难睡得安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