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03
冰冷的剑锋在昏暗的巷子里反射着远处霓虹的微光。
凌澈的长剑,带着贯穿一切的决绝,将自称为德莉莎的红眼少女,死死钉在了布满污渍的墙角地面上。
不得不承认,降临时所“携带”的、属于“A级天命骑士”身份的武器,确实是为猎杀“吸血鬼”而特制的。
那些铭刻着宗教纹路的飞刀和子弹,在刺入德莉莎娇小身躯的同时,仿佛激活了某种抑制性的力量,有效地遏制了她那令人惊异的恐怖再生能力。
而手中这柄从琴盒中取出的长剑,其坚韧程度更是远超凌澈的预料,在激烈的交锋中硬生生抗住了对方那柄血色巨斧的狂暴斩击,最终成为锁定胜局的关键。
因此,凌澈成功了。
他击败了这位疑似的“吸血鬼”目标。
只是...胜利的代价同样惨烈。
凌澈的左手无力地垂落在身侧,仿佛失去了所有知觉。
他身上布满了大大小小的伤口,长袍被撕裂,露出底下翻卷的皮肉和渗出的、带着幽蓝光晕的血液。
最致命的,是胸膛前那道几乎将他整个人斜向斩断的巨大伤口——深可见骨,甚至能窥见其下缓慢搏动的、散发着微弱蓝光的内部结构。
此刻,伤口深处正有幽蓝色的、如同液态寒冰般的光晕在极其缓慢地流转、弥合,其速度之慢,令人心焦。
确认被钉在地上的少女确实失去了任何有效的反抗能力后,凌澈没有丝毫犹豫。
他抬起右手,手中那柄银白色的手枪枪口,对准了德莉莎仅存的、可能还能活动的手腕。
“砰!”
最后的子弹精准地撕裂了她的腕骨。
德莉莎的身体猛地一颤,发出一声压抑到极致的、带着痛苦与绝望的闷哼,随即彻底瘫软下去,只有那双血红的眼睛,死死地盯着凌澈。
做完这一切,凌澈才仿佛耗尽了最后一丝支撑的力气。
他拖着残破的身躯,缓缓地、靠着冰冷的墙壁,在德莉莎身边坐了下来。
体内,那名为“无尽”的力量源泉,在来到“海”的时候便已衰退为一颗沉寂的“种子”,这本身就极大地削弱了他的战斗力。
更糟糕的是,他此刻似乎处于某种奇特的“意识投影”状态,对力量的使用效率变得异常滞涩和艰难,如同生锈的齿轮在强行转动,每一次调用都伴随着巨大的消耗。
这无疑是雪上加霜。
然而,凌澈的脸上却看不到多少沮丧或痛苦。
他异常平静,甚至觉得这种状态带着某种异样的“便利”。
这一次,他不需要像过去那样,催促“种子”高速生根发芽以获得现成的战斗力。
相反,他打算让这颗“种子”在沉寂中,向着更深、更黑暗的“土壤”扎根,默默积蓄,以图谋...最终突破某种既定的、难以想象的上限。
但此刻,最关键的并非长远的谋划。
他微微侧过头,冰冷的目光落在身侧被钉在地上、因剧痛而微微颤抖的娇小身影上。
无视自己胸膛那缓慢蠕合的可怖伤口,无视几乎将他撕裂的剧痛,凌澈的声音如同冻结的溪流,平淡地响起,打破了小巷死寂的沉默:“来聊聊吧...”
德莉莎勉强地偏过头,避开凌澈的视线,发出一声带着痛楚与不屑的冷哼:“人类,你很强,但我们...”
她的话语带着一种决绝的排斥,“没什么好说的!”
面对她毫不掩饰的敌意与抗拒,凌澈脸上没有任何波澜,仿佛那只是拂过耳边的微风。
他依旧平静地注视着前方昏暗的巷壁,声音如同冻结的湖面,不起一丝涟漪:“似乎...你并不怕死...”
少女紧抿着苍白的嘴唇,选择了沉默。
凌澈继续用那毫无起伏的语调,抛出了更尖锐的观察:“但你似乎害怕自己死亡造成的某种后果...我说对吗?”
这句话如同冰冷的针,精准地刺中了某个隐秘的痛点。
德莉莎的身体不受控制地微微一颤,但她立刻用更加强硬的语气掩盖了那一瞬间的动摇:“和你没关系!”
凌澈仿佛没听到她的否认,目光依旧平视前方,却抛出了更直接的判断:“是因为你快要死了吗?”
没等德莉莎做出任何回应——无论是愤怒的反驳还是绝望的承认——凌澈动了。
他用尚且完好的右手,毫不犹豫地拔出了深深钉在德莉莎身上的一柄柄飞刀。
紧接着,在德莉莎惊愕的目光中,他低头用嘴咬住了其中一柄飞刀的刀柄,毫不犹豫地在自己摊开的右手掌心划开一道深长的口子!
幽蓝色的光晕瞬间从伤口中渗出,如同流淌的液态寒星。
凌澈不顾自己掌心的剧痛,将那只流血的手强硬地凑到德莉莎的嘴边,迫使那带着奇异光晕的血液,一点点滴入她因惊讶而微张的口中。
“唔...!”德莉莎本能地想要挣扎、抗拒,将这来自“敌人”的血液吐出去。
然而,当那第一滴带着幽蓝光晕的液体触及她的舌尖时——
她血红的双瞳骤然睁大!
那是一种...无法言喻的、从未体验过的味道。
与她记忆中姐姐的血液不同,与她来到人类世界后饮下的任何血液都截然不同。
它仿佛蕴含着无数种变幻的滋味,每一滴都似乎带着独特的韵律,却又和谐地统一成一种难以形容的、极致的美好。
更奇特的是,在这极致的美味深处,她清晰地品味到一种奇异的、如同沉淀了万古岁月的...悲伤。
这悲伤并不苦涩,反而像最顶级的陈年佳酿,带着一种令人心颤、让人不由自主沉溺其中的深邃魅力...
直到凌澈那只滴血的手掌缓缓移开,那令人沉醉的滋味中断,德莉莎才猛地从那种奇异的恍惚中惊醒,心中竟莫名地升起一丝怅然若失。
她抬眼,却看到凌澈正微微蹙着眉,审视着她身上依旧严重的伤口,带着一丝纯粹基于观察的疑惑问道:“还不够?”
这平淡的问话,配上他此刻略显狼狈却依旧冷静的神情,让德莉莎在剧痛和虚弱中,竟感到一丝荒谬的好笑。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苍白而略带嘲讽的笑容,声音虚弱却带着点无奈:
“你是不是...小说画本看多了?德莉莎又不是...小说画本中的吸血鬼,哪有喝一点血就能修复好伤口的啊...”
“啧。”
凌澈发出一声几不可闻的轻叹,缓缓将头靠回冰冷的墙壁,闭上了眼睛,似乎想抓紧这片刻的喘息来恢复更多的气力。
而德莉莎,在被迫饮下那奇异的血液后,虽然身体依旧被剧痛和虚弱折磨,但看向凌澈的眼神中,那份强烈的抗拒和厌恶似乎悄然淡化了一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