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于他们…” 他顿了顿,幽蓝的眼眸深处最后一丝波澜也归于沉寂。
“属于他们的未来,属于他们的剧目,才刚刚拉开序幕,还在等着他们自己去演绎、去书写。”
他微微侧过头,目光似乎再次扫过那些看不见的寻找者,声音里带着一种落幕的平静:“而属于‘救世主凌澈’的戏码…”
他轻轻呼出一口气,仿佛将最后一点与那个身份的牵连也彻底呼出:“已经结束了。”
他重新将视线投向无垠的大海,声音低沉而清晰,为一切划下了最终的界限:“台前和幕后,仅此而已。”
“终究…不是一路人。”
少女闻言,嘴角勾起一个意味深长的弧度,那模糊面容下的笑意似乎更深了,带着某种未尽的预言:“那可未必啊…”
她的话语如同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余韵尚未散开,一阵略显急促的脚步声便由远及近,打破了长椅旁的宁静。
脚步声停在了男子的侧面。
一名身姿挺拔、有着柔顺紫色长发的少女——雷电芽衣,带着明显的困惑,目光牢牢锁定在长椅上的男子身上。
她自己也说不清为何会走到这里。
如同其他英桀一样,一种源自心底深处的、难以名状的悸动驱使着她在这座陌生的城市里漫无目的地寻找。
直到她踏上这条海滨步道,直到她靠近这张长椅——
一直被放在在胸前的那枚戒指,毫无征兆地传来一阵清晰的、带着存在感的冰凉触感,如同冰针般刺入她的感知。
这突如其来的异样感,像一只无形的手,猛地将她的注意力拽向了长椅的方向,让她“看见”了那两道之前仿佛被世界“屏蔽”了的身影。
那名穿着洁白长裙、面容模糊的少女,仿佛自带一种“被忽略”的属性,芽衣的目光几乎是不由自主地、下意识地就从她身上滑开了。
她所有的注意力,都被那个穿着黑色长风衣、围着蓝黑围巾的男子牢牢攫住。
他确实有着令人侧目的俊朗轮廓,但这并非吸引芽衣的根本原因。
真正让她心脏莫名一紧的,是那双眼睛——
那双如同凝固的极地冰海、折射着幽蓝色光芒的眼眸。
一种强烈的、矛盾的感觉瞬间攫住了她:
极致的熟悉感,仿佛在灵魂深处某个被遗忘的角落曾无数次凝视过这双眼睛;
却又伴随着一种同样强烈的、冰冷的陌生感,仿佛隔着一层无法穿透的厚重冰墙。
芽衣微微蹙起秀眉,紫色的眼眸中充满了不解和探寻,她迟疑地开口,声音带着一丝自己都未察觉的紧张:“请问…我们…认识吗?”
男子缓缓转过头,那双幽蓝的眼眸平静无波地迎上芽衣的目光。
那目光里没有任何涟漪,没有惊讶,没有怀念,只有一片深不见底的、刻意营造的疏离。
他摇了摇头,动作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断,声音平淡得如同在陈述一个与己无关的事实:
“这位小姐,” 他的语气礼貌而疏远,“我们并不认识。”
他甚至没有给芽衣任何思考或追问的余地,修长的手指随意地指向芽衣身后不远处的方向。
“那边,” 他的声音依旧平稳,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驱离意味,“是你的朋友吧?她们还在等着你呢。”
他微微停顿,目光似乎穿透了芽衣,落在那等待的身影上,话语如同最后的切割:“别把时间,浪费在陌生人身上了。”
芽衣下意识地顺着他指的方向回头望去。
果然,在步道的另一端,琪亚娜正用力地挥舞着手臂,脸上带着灿烂的笑容,布洛妮娅也安静地站在一旁,目光正投向自己这边。
朋友的身影近在咫尺,关切与等待清晰可见。
然而,身后长椅上那个陌生男子带来的、那种深入骨髓的熟悉感与冰冷的陌生感交织的奇异感觉,却像藤蔓般缠绕着她的心。
她张了张嘴,似乎还想说什么,但凌澈那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姿态和话语,如同无形的墙壁。
最终,芽衣只能带着满腹的疑惑和一种莫名的失落,迟疑地、缓缓地转过身。
她迈开脚步,走向等待她的琪亚娜和布洛妮娅,却忍不住一步三回头。
每一次回眸,目光都试图穿透那层无形的隔阂,再次捕捉长椅上那个幽蓝眼眸的身影,试图从那份强烈的“熟悉”中抓住一丝线索。
然而,那道身影在渐行渐远的视野中,连同他身边那模糊的白影,仿佛再次融入了海风与薄雾之中,变得愈发遥远和虚幻。
“好了。”
男子缓缓站起身,黑色的风衣下摆在海风中轻轻拂动。
他的声音平静,却带着一种尘埃落定后的决然:“我也该走了。”
他目光投向远方,仿佛穿透了海天相接的界限,投向某个不可见的归处:“要去踏上…归家的路了。”
少女坐在长椅上,仰头看着他挺拔却透着孤绝的背影,脸上浮现出一抹无奈的笑意。
她没有起身挽留,只是再次举起了手中那个盛满水果的精致果篮,语气带着一丝最后的、近乎随意的挽留:“真的…不再吃两个再走吗?路上或许会饿。”
他闻声,脚步微顿。
他没有回头,只是侧过身,伸出骨节分明的手,探向少女举着的果篮。
他没有去拿那些饱满的柑橘或苹果,而是精准地从中抓起了一把深红的枣子和几颗褐色的龙眼。
他随意地将它们塞进了黑色风衣宽大的口袋里,动作干脆利落,仿佛只是完成一个简单的准备动作。
做完这一切,他不再有丝毫停留,径直迈开步伐,朝着前方空无一物的虚空走去。
那里仿佛存在着一扇无形的、只为他开启的门扉。
他的背影在夕阳下被拉得很长,声音随着海风飘来,清晰而平静,带着最后的告别:“这些,我拿着路上吃好了。”
他微微顿了一下,那短暂的停顿里似乎包含了千言万语,最终只化作两个沉重的字眼:“那么,再…不,永别了。”
少女依旧坐在长椅上,望着他即将融入虚空的背影。
她模糊的面容上,那无奈的笑意似乎加深了些许,又似乎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释然。
她轻轻地、对着那个即将消失的背影,摆了摆手,声音很轻,却清晰地穿透了海风:“嗯。希望…我们再也不见。”
身影彻底消失在无形的门扉之后,仿佛从未出现过。
长椅旁,只剩下少女一人,以及海风永恒的絮语。
一场宏大的、浸透了血泪与牺牲的戏剧,终于在此刻,落下了它沉重的帷幕。
然而,正如世间的规律,一场戏剧的终结,往往悄然孕育着另一场戏剧的开端。
新的故事将在崩坏消弭后的世界舞台上展开,新的角色将登场,新的篇章将被书写。
只是,这两场戏剧的演员——
那刚刚离去的、来自异乡的救世主,与即将在这片土地上续写未来的英雄们——
他们的轨迹,如同两条被设定好方向的平行线。
无论时间如何流淌,无论世界如何变迁,
台前与幕后,
幕落者与登场者,
终究…
永不相交。
那么...乐土线
到此结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