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家人侥幸逃下船来,家中的粮食却丢了大半。
剩下的一小半又在路上丢的丢,抢的抢,很快一家人连吃饭都成了问题。
“粮食越来越少,路也越来越难走,看不到尽头。
就在这个时候,奶,突然就病了。
路上没有大夫。
娘……
开始嫌奶奶是个累赘,每日的骂,也再不给奶饭吃。”
宋老太不是病死的。
而是在那条吃人的路上,饿死的,气死的。
宋宝珠整个人都是紧绷的,“奶死的时候,就只剩下一具干巴巴的尸体了。
就这样,我娘还将她拖了出去,寻人换了把野菜,一碗糙米。”
“你不知道。”宋宝珠露出一个自嘲的笑来,“那天夜里,我们一家吃的可开心了。
没了奶的拖累,我们又走了很远。
“可没想到,下一个就轮到我了。”
从汴阳县到盛京城也就两三日的脚程。
明明希望就在眼前,却不成想,在汴阳县外休息的时候,她还未睡醒便被一个人高马大的汉子拎了起来。
“汴阳县外有很多这样的人,他们专门买卖逃荒来的人。
健壮的男人,被卖去当苦力。
女人,若是年纪小的卖去牙行,年纪大些的便卖给青楼。”
宋家大房一行,这一路上遭了太多罪。
虽说眼看就要到盛京了,可一家人早就饿的脱了像。
宋远升之前为了和人抢粮,也被打断了一条腿,瞎了一只眼。
宋宝珠头一天还在劝齐氏:
“咱们忍一忍,走快些,三两日就能到盛京了。
到时候见了宋巧珠,一切都好了。
“她最是听我的话,到时候,让她给咱们买个院子。
对了,她亲爹不是大官嘛。
让他给大哥谋个官职。”
宋宝珠一双眼红的兔子一样,
“那时爹娘看起来都很高兴,可不知为什么……”
那人来的突然。
宋宝珠又被堵了嘴。
她发不出声来,只看到那人给了齐氏二两碎银又小半袋栗米,齐氏便千恩万谢的看着她被拖走。
“我一直想问问,为什么要卖了我。
明明,明明就几日功夫就一切都好了。”
宋宝珠看着宋钰,“你永远都不会知道,那是什么地方。
我成过婚,比不得那些小姑娘,能好生教养卖个好价。
我不会琴棋书画,不懂音律舞技。
进了楼子只能接客。
不接,便打。”
宋宝珠说着,抬手搓了搓自己的手臂,“没完没了,一日又一日。
“我想死,可我更想活着去问问娘,问一句为什么。”
宋宝珠的手几乎要在双臂上搓出火来。
她魔怔了一般,咬着牙盯着眼前的两人。
“就前日,我问到了。”
干瘦的脸上露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来,“你们猜,她怎么说?”
“她说,用我一个人的命,换一家人的命,不亏。
“我不懂,我问她。
我说,可我们马上就要到盛京了,我们只要熬一下到了,就有活路了。
她说……
她说,到盛京城找沈家,那是高门大户。
一家人不能就这么蓬头垢面,不成德行的过去。
把我卖了,买三身衣裳,租个牛车,再好好吃一顿。
见大官,不能丢了体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