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外面那个被她一刀割喉,全身瘦到皮包骨头,以人为食的男人。
不是流匪是什么?
车夫老实憨厚的面孔在脑中闪现,宋钰嗤了一声。
她捏了捏纤细的手腕,将碍事儿的长裙脱下,在旧衣中找了件还算干净的换上。
又用草木灰抹了脸,拆了发髻,将头发盘在头顶,又用一块破布做了个头巾包了,这才走出门去。
赵嬷嬷不知何时爬出去了一截,在地上拖出一条血痕来。
眼下已经没了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宋钰走到妇人身边蹲下,头上带的,耳朵上坠的,凡是看起来有点价值的东西统统塞进背囊。
“下辈子见咯。”
宋钰笑着冲合眼无声的赵嬷嬷眨了眨眼,起身走出门去。
……
想过这里是灾区,环境定然好不到哪里去,却没想到竟然烂成这样。
入目皆是黄土夯墙,茅草盖顶的土屋。
一扇扇破败的柴扉半开半掩,黄泥和树枝圈盖的篱笆遮不住院内的坍塌颓败。
整个村子都静悄悄的,除了偶有一阵风刮过卷起成片的黄沙,就在没其他动静。
路引上写的清楚,她最终目的地在咏安府辖下的清远县抱山村。
可原主不过是个养在深闺的小姐,出门最远便是京郊的佛寺。
若问那清远县是在何方,那抱山村抱的又是哪座山,概是不知。
再加上宋钰自己也是个路痴,出了门怕是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楚。
选一条路走不难,难的是她手中除了半壶水再没一口吃的。
若是入了灾区深处,自己这次就不是穿越而是投胎了。
在村子里走了一遭,确定再没一个喘气儿的后,宋钰在村子的十字路口停了下来。
眼前是村内唯一的砖石房屋,高耸的门沿下挂着个摇摇欲坠的牌匾,上面仅有两字:柳祠。
村子已是荒村,那个流匪又不知道在这里住了多久,但凡有用,能吃的东西也轮不到她。
但宋钰早已习惯在废墟之中搜寻有用之物,“淘宝”已经成为本能。
整个村子,唯独这祠堂看起来还稍微“阔绰”些。
抬眼注视了那牌匾片刻,宋钰伸手推开了紧闭的大门,霎时间一股熟悉的腐败味扑面而来。
卷起袖口堵住口鼻,宋钰侧身,钻了进去。
祠堂内很暗,隐约视物。
原本应该是村中最为神圣且严肃的地方,像是被人抢劫了一般。
遍地的板凳桌椅,倒的倒,坏的坏。
案桌上的牌位,也被扔的到处都是。
厅堂两侧各有一个门洞,洞身不长漆黑一片。
刚一靠近,腐败味更浓烈了几分。
但许是因为天气寒冷,臭味并不浓烈。
压着心中隐约的猜测,宋钰走了进去,在推门而出的瞬间,原本悬着的心,终于死了。
空旷的祠堂后院,遍地尸骨。
遍地肥硕的老鼠,悠闲的在腐骨烂肉之间穿梭,啃食。
宋钰想过这村子里的人都迁走逃荒去了,想过他们会饿死,会在逃荒路上遭遇不测。
却从没想过,一整个村子空空荡荡的原因,竟是全村被屠……
原主记忆里那个热闹、安宁的世界在这一瞬间支离破碎。
宋钰掩着口鼻慢慢退了回来。
这里。
果然是地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