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清溪村已数日。伏羲对外只道是山中寻得了些机缘,修为略有精进,敷衍过了村民们的问候。林老汉见他平安归来,老怀大慰,小渔更是喜极而泣,悬了多年的心终于放下。
然而,伏羲眉宇间的忧色却未曾减少半分。他独自居于屋内,布下简单的隔绝禁制,全部心神都系于丹田之内。
小芷的情况,比他预想的还要糟糕百倍。
他的本源纯阳之气,如同最好的续命丹,能吊住她最后一口气,却无法真正弥补她近乎枯竭的器灵本源。那就像在一个漏底的容器中不断加水,能维持水位,却无法阻止容器本身的崩坏。她的灵体依旧在极其缓慢地、不可逆转地走向溃散,只是这个过程被纯阳之气延缓了。
每一次感应到她那如同琉璃般脆弱、仿佛下一刻就要彻底碎裂消散的神魂,伏羲的心都如同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他尝试了所有能想到的方法:以混沌婴元温养、引导神农圃内的生机、甚至不惜代价炼制了几种温养神魂的丹药,试图化开药力渡给她……皆无功而返。她的本源伤得太重,重到几乎无法接受任何形式的“补充”,唯有至纯至阳的本源之气,才能勉强维系那微妙的平衡。
这是一种令人绝望的维系。伏羲感觉自己就像一个抱着冰柱走在烈日下的旅人,明知最终徒劳,却不敢松手。
“没用的…”某一日,小芷极其微弱的神念波动传入伏羲心间,带着一种看透一切的疲惫与淡然,“我的核心…与三生溯命草共生…此番强行催动,已伤及根本…非药石…非寻常元气可补…你的纯阳之气,也只能…延缓散功之期罢了…”
伏羲沉默,双拳紧握,指甲深深嵌入掌心。他如何不知?只是不愿承认。
“或许…还有一法…”小芷的波动断断续续,带着一丝难以启齿的犹豫和羞赧,“器灵之体…本质属阴…若得…若得至阳本源…并非只是气息滋养…而是…真正的…阴阳交汇…灵肉交融…或可…以你那至阳之体为炉鼎…点燃我一点残灵阴魄…涅盘重生…稳固本源…”
这番话的含义,不言而喻。
伏羲猛地抬头,眼中充满了震惊与错愕!他万万没想到,最终的方法竟是如此!
“这…这如何使得!”伏羲下意识地拒绝。并非因小芷是器灵,而是此事关乎重大,更近乎一种…趁人之危?且人灵殊途,其中隐患未知。
“别无…他法…”小芷的神念带着一丝凄然,“要么…眼睁睁看我灵散道消…要么…行此权宜之计…或许尚有一线生机…你纯阳之体…元阳未泄…乃是最好的…引子…”
她的话语越来越微弱,灵体的波动再次变得不稳定起来,那溃散的速度似乎加快了,仿佛刚才这番话又消耗了她巨大的能量。
伏羲看着她那愈发虚幻的身影,感受着那份即将永别的悸动,心中天人交战。
理智告诉他,此事荒谬,后患无穷。 情感却在嘶吼,不能见死不救!小芷于他有恩,更是他承诺要带回神魔大陆的“责任”。
是恪守所谓的礼法藩篱,眼睁睁看着她消散? 还是摒弃世俗之见,行此非常之法,搏那一线生机?
时间不容他过多犹豫。小芷的灵体光芒已黯淡到极致。
伏羲眼中闪过一抹极其复杂的痛苦与决绝。他终究不是迂腐之人。前世今生,他追求的皆是大道真谛,而非世俗框格。在真正的生死与道途面前,一些形式上的东西,或许并非不可打破。
“得罪了!”他低喝一声,不再犹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