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殿下,慢些。” 伏羲提醒。
灼烧感褪去,留下奇特的暖意舒畅。她看着碗中酒液,篝火旁的热闹,身边带来“意外”的男人…紧绷的心弦在酒精与氛围中松动。她不再犹豫,仰头将半碗烈酒一饮而尽!
“好!” 周围喝彩声起。
烈酒入喉,如同点燃了引线。第二碗…第三碗…
龙曦月脸上红晕愈盛,眼神迷离。高贵的身份、沉重的责任、冰冷的政治婚姻、尤其是那压在心头、即将面对的耻辱…如同被烈酒冲垮堤坝。
她不再是清冷长公主。她摇摇晃晃起身,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扑进伏羲怀里!
“呜…伏羲…” 滚烫泪水瞬间浸湿伏羲衣襟,带着浓重酒气和无尽悲苦。
“为什么…为什么都要这样对我…” 她语无伦次,紧抓伏羲衣襟,哭得像个迷路的孩子。
“父皇…他好狠的心啊…镇南王…那个短命的世孙…我连他面都没见过几次…他死了!死得透透的了!” 她声音拔高,充满了屈辱与愤怒。
“可父皇…他…他还是要我嫁!热孝?守节?不!是冥婚!是抱着一个冰冷的牌位拜堂!是让我一辈子…一辈子守着一个死人的名分!成为活着的祭品!成为皇室和镇南王府维系那可笑联盟的…牺牲!” 她哭喊着,字字泣血,控诉着这非人的安排。
“忌日…哈哈哈…过几天就是他的忌日…我要去…我要去对着那个坟头…扮演一个‘未亡人’…一个他们需要的、哀戚的、贞洁的…摆设!” 她仰起泪流满面的脸,绝美的容颜上是扭曲的自嘲与深入骨髓的恨意。
“我是谁?龙曦月?长公主?不…我只是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活寡妇!” 她声音嘶哑,充满了绝望的疲惫。
伏羲的身体微僵。他知晓龙曦月婚事不幸,却不知竟是如此残酷的**冥婚**!活人嫁给死人,永世背负“未亡人”的枷锁,成为政治联盟的活祭品!这比嫁给活人更令人窒息!他感受到怀中身躯的剧烈颤抖和滔天的委屈,那清冷的幽香混合着烈酒与泪水,冲击着他的感官。
周围死寂。冰凰卫们、刀疤刘等人全都低头屏息,寒翎脸色煞白,手按剑柄,心疼又紧张地看着自家殿下,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知道,殿下此行背负着多么沉重的屈辱。
篝火噼啪,映照着相拥的两人。龙曦月的哭诉渐渐变成压抑的呜咽,最终在酒精与巨大悲恸下,伏在伏羲胸前沉沉睡去,长睫上泪珠晶莹。
伏羲低头看着怀中卸下所有伪装、柔弱绝望的睡颜,又看向远处沉默的南疆群山和更前方——那象征着无尽屈辱的镇南关方向。他轻轻叹息,小心地横抱起龙曦月,动作平稳地走向她的车驾。
寒翎欲上前,伏羲微微摇头。他亲自将龙曦月送入温暖车厢,安置在软榻,盖好锦被,动作轻柔得不可思议。
退出车厢,伏羲对寒翎低声道:“照顾好殿下。今日…”
寒翎单膝跪地,语气斩钉截铁:“先生放心!今日湖边所有人,皆是殿下死士!若有一字泄露,寒翎自绝于此!” 她看向伏羲的眼神,充满感激。殿下能如此宣泄,或许…是深渊中的一丝喘息。
伏羲颔首,走回篝火旁,拿起酒坛灌了一大口。烈酒灼烧喉咙,却驱不散心头的沉重与一丝…冰冷的怒意。他看向沉睡车驾的方向,眼神深邃如渊。
南疆之行,目的地竟是如此一个活人坟场。这位长公主心中的火山已然爆发,那被冥婚枷锁禁锢的悲愤与力量,一旦找到出口…伏羲摸了摸怀中温热的玉佩,指尖残留的泪水微凉。前路的凶险,已不仅是巫蛊邪祟,更有人心与制度的冰冷残酷。那场“忌日”,注定不会平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