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渊号”拖着残影,在低空疾驰,将西漠那片血色地狱远远甩在身后。陈默瘫在驾驶座上,每一次呼吸都带着血沫,身体的剧痛和灵魂深处新烙下的“痛苦烙印”如同跗骨之蛆,不断折磨着他的神经。能量储备仅剩百分之九,“秩序壁垒”进入强制冷却,现在的他,脆弱得如同婴儿。
然而,还没等他喘匀一口气,导航图上闪烁的一个坐标点让他瞳孔微缩——流沙部落。
那个他曾短暂停留,赠予了简化版净水器设计图的小部落。按照目前“海渊号”摇摇欲坠的状态和几乎枯竭的能量,根本不可能坚持到完全远离西漠势力范围。流沙部落,或许是他唯一能短暂喘息、获取少量补给的机会。
但……这也是一个巨大的风险。他如今是灼骨之君标记的“渎神者”,身负神明诅咒,流沙部落收留他,无异于引火烧身。
就在他内心权衡,准备咬牙直接绕过部落时,“海渊号”的侦测系统发出了微弱的警报。
【警告!检测到前方存在微弱生命聚落信号——流沙部落。同时检测到部落外围能量场异常波动,处于高度警戒状态。】
陈默心中一沉。看来,神明降临的动静太大,连边缘的流沙部落都被惊动了。他们此刻必然处于极度恐慌之中。
他降低了“海渊号”的速度,使其悄无声息地滑行到距离流沙部落外围还有数里的一片风化岩柱区后,勉强降落。舰身与地面接触时发出不堪重负的金属呻吟声。
他必须亲自去查探一下,至少,要确定部落的态度。如果他此刻的接近会给他们带来灭顶之灾,那他宁愿独自面对荒原。
忍着全身散架般的疼痛,陈默艰难地爬出舱门,借助岩柱的阴影,朝着部落的方向潜行。他没走多远,就看到了令他动容的一幕。
只见流沙部落那简陋的、由盐岩和兽皮搭建的围栏后方,所有的族人,无论老幼,都聚集在空地上。他们脸上写满了恐惧,身体因远处天际那尚未完全平息的毁灭气息而瑟瑟发抖。孩子们紧紧抱着大人的腿,眼中噙满泪水。
而在人群最前方,那位曾与陈默做过交易的长老,正站在一个看起来极其古老、由几块刻满模糊纹路的黑色石头组成的简陋阵法中央。他手中高举的,正是陈默当初赠予的那份“简易净水器”设计图的拓印兽皮!
长老苍老的面容上满是决绝,他望着陈默潜行而来的方向,虽然看不到具体身影,却仿佛能感受到那股熟悉又带着浓烈不祥的气息正在靠近。他回头看了一眼身后惊恐的族人,又看了一眼手中那份已然改变了部落水源命运的设计图,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但最终化为坚定。
“启动祖灵守护阵!”长老用尽全身力气,嘶哑地喊道,声音在死寂的荒原上传出很远,“不为战斗,只为……报恩!阻它一阻!”
他猛地将那份兽皮图纸拍在阵法核心的一块黑石上!同时,几位部落中最强壮的战士,包括之前对陈默装备好奇的青年,齐齐割破手掌,将饱含生命力的鲜血洒在阵法纹路之中!
嗡——!
那几块看似普通的黑石骤然亮起微弱的土黄色光芒,一道稀薄得几乎透明、仿佛随时会破碎的光膜,自阵法中升腾而起,并非冲向天空那恐怖的血色漩涡,而是如同一条涓涓细流,精准地朝着陈默身后,那道刚刚冲出西漠边界、依旧在惯性作用下向前席卷了一段距离的毁灭光柱余波,缠绕而去!
这道部落凝聚全族信念与一份恩情激发出的守护之力,在那磅礴的神罚余波面前,渺小得如同萤火之于皓月。
然而,就是这萤火之光,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决绝,义无反顾地撞了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