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有甚者,某些背景深厚的运河仓场大使,暗中资助南京城内的说书人、戏班子,编演段子,将“折色”描绘成引来“南蛮商贾”、夺走小民饭碗的恶政,在市井间广泛传播,煽动民意。
压力之下,部分原本中立的议员开始动摇。他们并非反对折色本身,而是担忧因此引发社会动荡,影响自身仕途。
面对如此局面,周奎等人倍感压力。他们虽有数据与道理,却难以抵挡“祖制”与“民变”这两顶大帽子。
一直静观事态的林川,此时向周奎和议会中的革新派核心传递了意见:“彼等以‘祖制’、‘民瘼’为盾,我等便不能只算经济账,更需拿出安民、抚民之策,将此‘利国之策’亦变为‘安民之策’。”
得了林川点拨,周奎与沈万三等支持改革的商人紧急商议,迅速对《漕粮折色疏》进行了补充和完善,提出了具体的“漕运人员转置安抚条陈”:
其一,成立“漕运转置司”,由户部、工部及议会代表共同组成,专司漕运相关人员转业安置。
其二,所有在册漕丁、纤夫,可自愿选择:一次性领取遣散银后自谋生路;或经考核培训后,转入“大明航运公司”及直道货运系统,优先录用;或由官府提供低息贷款,助其购置直道货运马车或小型货船,转为个体商户。
其三,运河沿线主要钞关、税卡,部分吏员亦可经培训后,转入新设的直道收费站或海关衙门。
其四,折色所省费用,部分专项用于此转置安抚及运河部分河段的商业旅游开发,以吸纳剩余劳力。
同时,沈万三联合几家大商号,公开承诺优先雇佣经过培训的原漕运人员,并愿意垫付部分转置培训费用。
这份详尽的补充条陈,连同《漕粮折色疏》一起,再次被提交议会审议。周奎更是拿着条陈,亲自与一些态度摇摆的议员沟通,逐一解释安抚措施的可行性。
尽管李守俊等人仍斥责此为“杯水车薪”、“粉饰太平”,但详尽的安置方案确实在很大程度上缓解了议员们对于“民变”的恐惧。围堵议会的喧嚣仍在,但议会内部的支持力量开始回升。
经过长达月余的拉锯、辩论、修改,《漕粮折色疏》及其补充条陈,最终在经济委员会以微弱多数获得通过,并提交全体议会表决。
表决前夜,林川对徐承烈道:“明日表决,无论通过与否,皆是新制之试炼。通过,则证明议会能在利益纠葛中寻求平衡,推动革新;不通过,亦暴露其局限,促使吾等反思改进。关键在于,一切需在《约法》与《议会章程》框架内进行。此过程本身,比结果更重要。”
翌日,议会大厅内,气氛庄重而肃穆。当议长宣布《漕粮折色疏》(附转置安抚条陈)进入表决程序时,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那些尚未明确表态的议员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