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妙啊!”沈万三抚掌,“如此一来,便将朝廷与士绅的对抗,部分转化为了士绅内部的竞争。总有眼光长远或急于寻求新出路者,会为此动心。”
徐承烈也醒悟过来:“同时,刑部可发文明确, peaceful上疏言事,乃臣民本分,朝廷绝不因言治罪。但若有煽动罢考、冲击学堂、殴打师生等不法行径,则必依《大明新律》严惩不贷。如此,划下红线,区分正当反对与非法对抗。”
策略既定,议会迅速行动。
数日后,由议会副署、加盖内阁印信的《劝兴新学,嘉奖助学谕》与刑部的《保障学风,严惩不法告示》,并排张贴在了南京城以及各州府的告示栏上。
效果立竿见影。
原本铁板一块的士绅阵营,出现了第一道裂缝。
苏州府,致仕的刘老翰林府上。
刘翰林正是此次联名上疏的发起人之一。此刻,他正对着前来游说的儿子和女婿大发雷霆:“糊涂!你们竟被那区区‘助学积分’迷了眼?这是与虎谋皮!祖宗斯文,岂是银钱官位可以衡量的?”
他的女婿,一位在南京经营绸缎生意的商人,苦着脸道:“岳父大人,小婿并非不重斯文。只是…如今这形势,新学推行势不可挡。听闻南京李守正大人都将孙儿送入了皇家格物中学。我家孩儿若一味只读旧书,将来科场不利,家族生意若无官府照应,如何维系?再者,若我家不出资助学,被对头沈家抢了先,占了那积分好处,往后在这苏州地界…”
儿子也劝道:“父亲,陛下决心已定,林川、徐承烈等人势头正盛。硬顶下去,恐于家族无益。不如…我们明面上也捐些银钱,办个蒙学,应付过去,家中子弟,依旧严督其攻读经义,以备科考。如此,两面下注,方为万全之策啊!”
刘翰林听着儿子女婿的分析,看着手中那份详细列明“助学积分”可与哪些实际利益挂钩的公文,沉默了。他固然坚守道统,但更是一家之主,需为家族长远计。沉重的现实利益考量,开始侵蚀看似坚不可摧的道义壁垒。
与此同时,在松江府华亭县,曾经带头砸毁学堂的赵员外,在族中几位年轻子弟(他们偷偷去南京见过格物中学的气象)的反复劝说下,又亲眼见到邻县有士绅因捐资助学获得了参与新式织机采购的优先权后,态度也悄然发生了变化。他虽未公开表态支持,却也不再阻挠族中子弟接触新学书籍,对官府重建学堂之事,也采取了默许的态度。
当然,激烈的对抗并未消失。周延儒等人仍在国子监内痛心疾首,部分顽固派士绅依旧骂不绝口,零星冲突时有发生。但士绅联盟已然被分化,最危险的集体抗命浪潮被成功遏制。
林川站在议会阁楼的窗前,望着楼下街道上熙攘的人流。王贞仪站在他身侧,轻声道:“看来,利益之钥,果然比道德之剑,更能撬动现实的铁门。”
林川目光悠远:“撬动只是开始。接下来,是要让这把钥匙,打开一扇真正通向强国富民的大门,而非仅仅换来一时的妥协。制度复兴之路,漫长得很。”
官绅之间的这场博弈,第一回合,以革新派的策略性分化手段暂告段落。但更深层次的文化冲突与制度磨合,才刚刚拉开序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