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炮!瞄准后续船队,三轮急促射!”杨把总抓住时机,下达了炮击命令。
流民屯墙头上那几门老旧的火炮,发出了震耳欲聋的咆哮!实心铁球呼啸着砸向后续正在努力靠拢的船队,在水面上激起巨大的水柱,偶尔有倒霉的船只被直接命中,木屑横飞,瞬间解体。
河面的混乱达到了顶点。王老蔫猛地从芦苇荡中跃起,低吼一声:“动手!”
锐士营的成员们如同水鬼般窜出,奋力将手中的带钩绳索抛向近处因混乱而速度大减、或者试图靠岸的船只。铁钩死死扣住船舷。他们并不登船,而是几人一组,拼命将船只往岸边浅滩或者礁石区拖拽!同时,另一部分人则将点燃的油布团奋力掷向船帆和木质船身。
“拦住他们!水下有人!”船上的清军反应过来,弓箭和火铳向下倾泻。瞬间就有几名锐士营的队员中箭,沉入河水,鲜血染红了一片。
王老蔫目眦欲裂,却不管不顾,亲自拖着一条试图靠岸的小船,往一处暗礁撞去。“给老子死开!”他咆哮着,肩膀上瞬间被一支流矢射中,却恍若未觉。
这突如其来的、层层递进的阻击,完全打乱了巴彦的渡河节奏。他站在南岸的高地上,看着河面上燃起的火光、爆炸的水柱、混乱的船队以及岸边那些如同水鬼般悍不畏死的骚扰者,脸色铁青。他没想到,这股他原本以为可以一鼓而下的“土寇”,竟然拥有如此多诡异的手段和顽强的抵抗意志。
尤其是那种会尖叫着飞过来的火箭,虽然杀伤有限,但对士气的打击是巨大的。
“鸣金!收兵!重整队形!”巴彦咬着牙下达了命令。第一次强渡,在遭受意料之外的损失和混乱后,被迫中止。清军的船队如同退潮般,带着伤痕和烟火气,狼狈地撤回了南岸。
黄河北岸,暂时恢复了平静,只剩下燃烧的船只残骸、漂浮的杂物和缕缕黑烟,证明着刚才那场短暂而激烈的交锋。
流民屯的阵地上爆发出劫后余生的欢呼,但很快就被军官们压制下去。所有人都知道,这只是一次挫锋,巴彦绝不会善罢甘休。
林川走下指挥台,看着被抬下来的伤亡者,其中就有肩膀中箭、却仍在骂骂咧咧的王老蔫。他拍了拍这位老兵的完好的那边肩膀,没有说话。
首战告捷,极大地鼓舞了士气,证明了他们数月来的准备没有白费,证明了民间武装在有效的组织和历史智慧的加持下,足以让正规军碰得头破血流。
但林川和杨把总都清楚,真正的考验,是接下来在屯墙之下的硬仗。巴彦吃了亏,下一次的进攻,必然会更加凶狠,更加不计代价。
黄河的水,已经被鲜血染红了一角。洪流的第一次撞击,被砥柱勉强挡住,但更大的浪头,还在后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