锁龙渊的灵脉之光如流水般淌过木屋,苏棠坐在窗边,指尖轻抚过龙渊剑上的莲花印记。重塑肉身后的第三个月,她的记忆仍像被打碎的琉璃,大半沉在雾里,只有零星碎片会在午夜梦回时刺痛神经——比如那片燃烧的桃花林,比如玄清真人扭曲的笑脸,还有一个总在哭的小丫头,扎着双丫髻,抱着她的腿喊“师姐”。
“又在发呆?”萧烬端着刚熬好的药走进来,药香里混着淡淡的桂花甜。他将药碗放在桌上,指尖习惯性地探向她的额头,确认温度正常后才松了口气,“今日灵脉波动有些异常,是不是又想起什么了?”
苏棠摇摇头,接过药碗抿了一口。温热的药液滑过喉咙,那些模糊的碎片突然剧烈翻涌——双丫髻的小丫头跪在血泊里,手里攥着半块桃花酥,远处的断尘观牌匾正在燃烧,玄清的声音像淬了毒的冰:“纯灵体都该死,包括你这个孽种!”
“咳咳!”药碗脱手摔在地上,青瓷碎片混着药汁溅得到处都是。苏棠捂着胸口剧烈咳嗽,冷汗顺着鬓角滑落,“小师妹……她还活着……”
【滴!检测到强烈情绪波动引发记忆共鸣!锁定记忆碎片位置:断尘观旧址!】
【警告!碎片中含有玄清残留的灵力诅咒!触碰可能导致记忆彻底紊乱!】
萧烬连忙扶住她颤抖的身体,龙渊剑突然发出急促的嗡鸣,剑身上浮现出断断续续的画面:断尘观的废墟里,一个穿着灰布裙的少女正在挖地,指尖磨出了血泡,却仍执拗地刨着焦黑的泥土,嘴里反复念叨着“师姐的桃花酥埋在这里……”
“是她!”苏棠的眼泪瞬间涌出,“是阿月!我的小师妹阿月!她没死!”
阿月是断尘观最小的弟子,天生哑疾,却总爱追在苏棠身后,用手语比划着分享偷偷藏起来的糕点。封魔之战前夕,断尘观遭噬灵教偷袭,苏棠被云鹤强行带走,临别时看到的最后一幕,就是阿月被玄清扔进了火海——原来那不是结束,是她被诅咒掩盖的记忆。
“我要去找她。”苏棠猛地站起身,灵脉重塑的身体还很虚弱,动作间一阵眩晕,“玄清的诅咒在她身上,再不去……”
“我陪你去。”萧烬握住她冰凉的手,眼神坚定如铁。他能感觉到苏棠的灵力因急切而紊乱,那些破碎的记忆像带刺的藤蔓,正缠绕着她的灵脉,“但你要答应我,无论看到什么,都不能冲动。”
断尘观旧址在江南郊外,曾经的仙山福地如今只剩断壁残垣。焦黑的梁柱间长出了半人高的野草,只有那块刻着“断尘”二字的残碑还立在原地,碑缝里塞满了干枯的桃花瓣。
“她来过这里。”苏棠蹲下身,指尖拂过碑底的划痕——那是阿月独有的记号,三个并排的小三角,代表“我想你”。
萧烬的龙渊剑突然指向西侧的竹林:“那边有灵力波动,很微弱,像是……在刻意隐藏。”
竹林深处藏着一间简陋的草屋,屋顶铺着晒干的茅草,门楣上挂着一串桃木符,符纸已经泛黄,却还能看出画符人的用心。苏棠推开门时,正看到一个穿着灰布裙的少女背对着门,坐在木桌前,手里拿着块发霉的桃花酥,用指尖一点点抠着上面的霉斑。
少女的头发枯黄,脊背佝偻,看起来比实际年龄苍老许多。听到动静,她猛地回头,露出一张布满疤痕的脸,唯有那双眼睛,亮得像淬了光的黑曜石——正是长大了的阿月。
“小师妹……”苏棠的声音哽咽,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
阿月却像受惊的兔子般缩到墙角,双手死死捂住耳朵,喉咙里发出“嗬嗬”的声响,眼神里充满了恐惧。她的手腕上缠着根褪色的红绳,绳结处挂着半块玉佩,正是当年苏棠送她的见面礼。
“别怕,是我啊。”苏棠慢慢靠近,想伸手触碰她,却被阿月突然挥来的木杖打在手腕上。
“别碰她!”一个苍老的声音从里屋传来。拄着拐杖的老道士走了出来,看到苏棠时浑身一震,浑浊的眼睛里闪过震惊,“纯灵体?你不是死在锁龙渊了吗?”
“您认识我?”苏棠的记忆碎片再次翻涌,老道士的轮廓与断尘观的药庐长老渐渐重合。
“我是药庐的守观人。”老道士叹了口气,目光落在瑟瑟发抖的阿月身上,“当年是我把她从火里救出来的,可玄清那畜生在她身上下了‘锁魂咒’,只要听到你的名字,就会想起被火烧的痛苦……”
阿月突然抱住头,身体剧烈颤抖,喉咙里发出凄厉的呜咽。她的眉心浮现出一个黑色的符咒,正是玄清的“锁魂咒”,符咒闪烁间,草屋的地面突然裂开,无数黑色的藤蔓破土而出,朝着苏棠缠来!
“是诅咒引发的幻境!”萧烬挥剑斩断藤蔓,金光护住苏棠的同时,也照亮了阿月记忆里的画面——
火海中,玄清掐着阿月的脖子,将她按在苏棠的床前:“记住这张脸,是她的纯灵体引来的魔修,是她害死了所有人!”
桃花树下,阿月偷偷把桃花酥塞进苏棠的袖袋,却被玄清发现,硬生生掰断了她的手指:“哑丫头也敢和纯灵体亲近?找死!”